老人见陆修远背完,便再一次睁开眼睛,可是他却没有做声,屋子里安静的让陆修远有些害怕,见老人不说话,陆修远便怯生生的说道:“师父,我背完了。”
“哦。”老人应了一声,随即又安静了下来,陆修远也不敢插嘴,便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大脑从胡思乱想渐渐的到了一片空白。
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听到老人问道:“你一共用了几个白字?”
“八,八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陆修远有些慌张。
“为什么用白字,那些字你不认识还不会按照相近的字猜吗?”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
陆修远吓得一哆嗦,两只小手不停的揉搓着衣角,声音有些颤抖的回答道:“孔子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在我的心里,医道乃大道也,不可疏忽,更不可儿戏,故而学生不敢妄自揣度,只得暂用白字代替,以后或请教师父,或查阅《康熙字典》,届时再填补上就是。”
听到这里,老人的脸色无法控制的变暖了,在他的评价体系里,天资聪颖是为才,秉性忠直是为德,而眼前这个孩子竟然是难得一遇的才德兼具之辈,这样的徒弟实在是太难得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被发配到了这冰天雪地的关外苦寒之地,竟然也能有此奇遇,想到这里,他的面容再也冷峻不起来了。
于是老人点了点头对陆修远说道:“既然入我师门,以后便当奉行这医门十三条戒律,不可违拗,并且以后学医要勤勤恳恳,不得偷奸耍滑,要心怀大志,以匡扶天下为己任,你若答应,便跪下扣三个头吧。”
听到老人如此一说,陆修远心里的一颗石头登时就落了地,他激动的向前迈了一步,哐当一声跪在地板上,恭恭敬敬的给老人磕了三个响头。
老人见陆修远如此恭敬,心中甚至满意,于是继续说道:“我叫赵见穿,以后你我就以师徒相称了,你先起身,到这边来,再给仲景先师磕三个头,咱们属于伤寒学派,遥尊医圣张仲景为祖师爷,除了为师的教导之外,仲景先师的教诲你亦要牢记在心,记住了吗?”
“是,师父!”陆修远站起身来,铿锵有力得答道,之后又走到张仲景的画像之前,先上了三炷香,然后又跪下身子,一脸肃然得磕了三个头。
看着陆修远给仲景先师磕头的样子,赵见穿心头一暖,看来我最近十几年的心得也终是后继有人了,没想到这偏僻之地竟然出了这样一个好苗子,看来老天并没有完全把我忘了呀。
自此之后,陆修远“快乐”的学医生涯便开始了。
每日寅时,天还没亮,师父就用竹条“叫”他起床了,起床之后先是简单的洗漱和整理,之后就开始了早读。
只见师父从一个破旧的布包里,掏出了四本早已旧的发黄的书籍,陆修远依次看过去,这四本书分别是《伤寒论》、《金匮要略》、《神农本草经》和《黄帝内经》,这四本书看得陆修远两眼直放光,虽然他未曾学过医,但他以前读书的时候就听过《伤寒论》和《黄帝内经》,原来这两本传说中的神书,师父就有啊,难怪师父的医术那么厉害,太好了,以后有了这几本书,我也能成为关山村小神医了,呵呵,不对,应该是宁远州小神医,哈哈!
陆修远一边痴痴的想着,一边轻缓的拿起了那本《伤寒论》,他本以为映入眼帘的应该那些神奇的经脉走向,精妙的仙方玄法,可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随便翻了一页之后,首先看到的居然是:
“太阳病三日,已发汗,若吐,若下,若温针仍不解者,此为坏病,桂枝不中与之也;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
桂枝本为解肌,若其人脉浮紧,发热汗不出者,不可与之,常须识此,勿令误也。”
陆修远顿时有些发慌,再往下随手翻翻,又看到:
“问曰:证象阳旦,按法治之而增剧,厥逆,咽中干,两胫拘急而谵语。
师曰:言半夜手足当温,两脚即伸。后如师言。何以如此。
答曰:寸口脉浮而大,浮则为风,大则为虚,风则生微热,虚则两胫挛。
病证象桂枝,因附子参其间,增桂令汗出,附子温经,亡阳故也。
厥逆,咽中干,烦躁,阴阳内结,谵语烦乱,更饮甘草干姜汤。夜半阳气还,两足当热,胫尚微拘急,重与芍药甘草汤,尔乃胫伸。以承气汤微溏,则止其谵语,故知病可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