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他妈的小鬼!」易陌谦更气,扭动着身子想挣脱他的钳制。他正要抬脚踹他腰部时,「啪搭」一声,他的上衣口袋掉出一包东西。
他一惊,想弯身捡起,却被用力地往后拉。
裴擢抓着他,将地上那一小包透明塑料袋装的白色粉末拾起,神色冷峻。
他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太白粉或地瓜粉,也不会是砂糖。
「……我以为你只是普通的坏小孩。」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恶习。
「不关你的事!」易陌谦伸手要抢,结果被躲过。「还给我!」忍无可忍,他一拳挥向裴擢的腹侧,一点都不留情。裴擢硬是吃下他的拳头,唇角微撇,他从身上掏出钥匙开门。
「放手,放手!」易陌谦气极大喊,两只手不停地捶打在他身上。
「你再闹大声一点不要紧,有人去报警你就别怪我。」裴擢提醒。
易陌谦闻言,果然一下子安静下来。他狠瞪着裴擢,彷佛要把他大卸八块。
裴擢不以为意,打开门走进去,就把易陌谦丢进客厅的沙发,反手关上门。他先将手上提的袋子放进冰箱,才走到易陌谦面前与他对视。
「你吸这种东西?」他扬扬手里的小白包。
易陌谦冷哼,「有又怎样?」根本不关他的事!
裴擢皱眉,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抡起衣袖反复细看。
「做什么?!」死变态!易陌谦恨死自己老是这样被他摆布。
没发现他手上有针孔,裴擢才退开。「这是别人给你的吧?」
或许是他没吸,或许他用的不是打针的方式,总之,还不能证明这小鬼没有毒瘾。不过……他敢用一条口香糖打赌,这小鬼头是为了逞强才敷衍答话。裴擢冷睇着他倔气十足的面容。
易陌谦被他盯的全身不舒服,总有种无所遁形的狼狈感,他别过头。
「别人给我的又怎样?你想拿这东西威胁我吗?我没钱给你!」他嘴上说得漂亮,其实还是很担心裴擢会报警告他持有毒品。
他偷东西,跟人打群架,一副彷佛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却还是会怕被员警抓到。十六岁的易陌谦,心态上其实仍是个未成熟的孩子。
裴擢也知道,所以他明白若是留有案底,会对他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小鬼是很麻烦,但没有麻烦到必须不给退路。
「没收。」冷冷地启唇,他将白粉包放进自己口袋中。
「哼,你不怕我反咬你一口,去警察局告你吗?」居然把那种东西摆在自己身上?易陌谦抢不回来,只好在口头上讨赢。
「请便。」裴擢无所谓地走到厨房,打开冰箱,从刚才放进去的袋子里拿了两盒东西出来。
取出两支塑料汤匙,他落坐在易陌谦的对面,将其中一盒放在他面前。
易陌谦古怪地脸他一眼,看向桌面上摆的东西,上面写着……烤布蕾?
那是什么玩意?
裴擢完全不理会他,冷着一张脸打开包装,大手拿着小塑料汤匙,稀哩呼噜地就吃了起来。从便利商店花二十五元买来的烤布了,一下子被他吃个精光。
成熟的外貌,冷淡的表情,一个这样高大的男人,还意犹未尽地恬了恬嘴唇。
真的,形成了一幅很诡异的画面。易陌谦看傻了。
裴擢发现他都没在动,弯起长指敲了敲桌面:「快点吃。」再不吃他就自己吃了。
易陌谦回过神,面颊怪异地抹上红潮。谁要吃那种软趴趴的东西!
「我……我才不吃!」又不是小孩子!他才不要跟他一样变态!
「……很好吃喔。」裴擢像是在哄着闹脾气的孩童乖乖吃饭,只可惜一张寒冰脸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好吃又怎样?」说了不吃就不吃。易陌谦越来越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
裴擢很冷淡地蹙眉,表示不耐。
「小鬼头真难伺候。」他低喃着站起身,将吃完的盒子也一并带走。
「我不是小鬼头!」他妈的!到底要他重复几次?!易陌谦对着他的背影怒咆。
「……那你叫什么名字?」厨房里响起水声。
「你不够资格知道!」易陌谦回吼。
「那就是小鬼头。」裴擢依旧老神在在地跟他隔空对话。
「去的小鬼头!」易陌谦又骂,然后突然发现这是一个逃走的好时机。
没理由待在这里跟个变态男相处。
他站起身离开沙发,脚步顿了顿,略微迟疑后,他还是拿起桌上的那盒烤布蕾塞进书包。蹑手蹑脚走到门边,在手指要触碰到门把时,厨房突然传来的声音却吓了他一跳。
「出去记得关门。」裴擢一成不变的无波语调响起,准确地看透且预知易陌谦每一个行动。
易陌谦很不服气,他回身望去,还以为他有透视眼。
下意识地抓着书包,他摸到喷漆罐,灵光一闪,他扬起一抹奸笑。
他对付他这种不良少年很厉害是吗?很能容忍他作怪是吗?他就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宽宏大量!
裴擢将塑料盒子洗好丢进资源回收袋,顺便将水槽中的一些碗洗干净,等走出来时,少年果然已经离开。
一转过首,他顿住。
好半晌,才扬起两道英挺的眉,注视着酒柜旁的米色门扉,他低声念出上面用红漆新喷的三个大字。
「易陌谦。」
不错的名字,可惜个性太过顽劣。
裴擢从裤袋里掏出一个扁到不行的旧皮夹,随意翻找了下,里面一块钱都没有,只放了一张身份证和学生证,他拿起那明显不是属于他的证件对照门上的大字,嘴角微微勾起。
「看来他没有骗人。」那小鬼的确是叫易陌谦没错。
不仅幼稚警觉性也太差,在人家墙上乱画泄限是小学生才会做的事,还被他顺手牵羊得逞,小鬼头最好回来拜他为师。
顺便教教他,这就是所谓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
「嗯──好甜。」
才吃几口,易陌谦就受不了地把烤布蕾放下,连忙喝两大口开水,冲去嘴里那种甜腻的味道。
他很少吃甜食,从小到大吃过最多的东西就是拳头泡面西北风,什么小孩子爱吃的零食他没有钱买,当然也不会有人买给他。印象当中,他只喝过母亲偷偷用一块钱买的养乐多,还用水调成好几杯后才给他喝。
所以,他当然觉得这种味道浓郁的烤布蕾太腻了。
他瞅着那还剩大半盒的烤布蕾,正在考虑要不要把它们和水再吃。他很怀疑,那个叫裴擢的奇怪男子,居然会喜欢吃这种甜不啦叽的玩意儿。
思量许久,他还是将布蕾胡乱地用塑料袋包好放进冰箱。
脱掉身上唯一的一件制服,他走到厨房用少许的清水搓洗衣领和袖口,然后用手扭干拿衣架挂起。家里的开支父亲一向吝于给付,尤其是当水电费过高时,他往往会先被打一顿,所以现在他学乖了一点,能省则省。
解开腰间的皮带,他准备换上短裤,习惯性地手往后腰处一摸。
「咦?」易陌谦疑惑地皱眉,摸遍了制服裤的口袋,就是找不到他的皮夹。「奇怪……」一毛钱都没有的皮夹也有人要偷吗?
可恶,他把身份证放在里面,要是弄丢了,申请也是要几十元手续费的,他找谁拿?
不信邪的易陌谦又走回阳台翻着挂在外面的上衣,左找右找,连皮夹影子都没看到。
「卡擦」一声,主卧房的门打了开来,他低咒一句,闪进室内,假装没看到走出来的人,就想越身回自己简陋的房间。
「呀……陌谦,不跟阿姨打声招呼吗?」一个只穿著丝质连身衬衣的女人有意无意地阻挡了他的前进,姣好的身段软若无骨,风情万种的面容上笑得极其暧昧,妖娆的手指随着低柔的话语爬上他的肩。
易陌谦嫌恶地侧身避开,退了一大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嗯。」不愿惹事,他随便敷衍,连头也不抬,想绕过她。
「别这么冷漠嘛!」女子轻笑一声,肆无忌惮地拉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他的动作。「哎哟,你皮肤真好啊!」细皮嫩肉的,长相也令人想要好好疼爱。她用指腹搓柔他的。
易陌谦咬着牙将满肚子的脏话咽下,用力地甩脱女子的手。
「哟……好凶啊!」女子咯咯娇笑。「你──应该也跟你爸爸一样带劲吧?要不要跟阿姨试试看啊?我可以教你很多快乐的事情喔!」边说,手就抚上了他的腰部。
易陌谦忍不住了。「你不要碰我!」
好恶心、好恶心!
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令他极度反胃!
他猛推了女子一把,然后跑进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起来。
用棉被盖住头,他消极地阻隔女子敲门的声音,直到父亲买食物回来了,女子才悻悻然地罢手,转而妖娇地面对那个根本当自己儿子死了的男人。
然后,他们在客厅里饮酒作乐;然后,他们整个晚上喝的东倒西歪;然后,他们回到隔壁的大房间,发出喘息与吟叫。
没有人当他存在。
易陌谦从头到尾只是用被子-住耳朵,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知道,他幻想自己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总有一天可以飞上天空。
只是,他看到自己的翅膀上沾了血,很可能永远都飞不起来了……他想念起冰箱里那个很甜很甜的烤布蕾。
突然好想再吃一口。(全本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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