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少峰随手将钥匙撂在茶几上,重重将自己摔在沙发上,头往后一仰,褐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天花板,透着些许疲惫,他真的累了,他的心越来越疲乏不堪了,缓缓阖上眼睑。
“快,别让他跑了!”?五六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团团将他围住。
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月亮被乌云无情掩埋,连洒下一丝光都那么无能为力,冷风夹杂着浓浓的危险肆意弥漫着,弥漫着……
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那把泛着寒光的大刀正一点一点向他逼近。他屏气凝神,一动不动蹲在垃圾箱后面,连呼吸都变得微乎其微,两只手却各自紧紧地紧紧地攥着两只空了的啤酒瓶,似乎那赫然是他活下去的唯一依赖,等待着、等待着……
纵然如此,那双褐色的眸子依然闪烁着强烈的不甘,他不信命,从来都不信,他更不会屈服于命运,他坚信命运握在自己手中,无论何时何地!
那刀终究毫不留情地砍了下来,他心无旁骛就在那刀锋即将与头顶相交的一刹那猝然高举双臂。
“咔嚓——!”
酒瓶应声揽腰断裂,精准阻断了下落的刀锋,趁着夜色地掩护,他迅速起身拼尽全力用手上剩余的半截玻璃瓶猛然朝那人小腹刺去。
“啊——!”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划破过于静寂的夜空,鲜血汩汩流淌的声音被无限放大——清晰而又真实,腥咸的味道和着风飘散开来……
其他人有那么一瞬的呆愣,黎昊天借助身材小巧的优势迅疾从他们中间的空隙飞奔而出,双手仍死死攥着那两节断了的啤酒瓶。
夜,着实过于黑暗,冥冥之中似要给予他某种庇护一般,愈加漆黑浓重,恨不能把一切都浸染成一片墨色,乃至——,人心!
他们根本无法清楚地看到他,但那跑动的脚步声却是清晰可辨的,四人旋即追了过去。
“妈的——,想跑!没那么容易!”
他再次被他们围拢,四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正小心谨慎地一步步向他逼近。包围圈在一寸一寸缩小着,此时此刻对于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来说,纵然他足够坚强、足够镇静、足够勇敢,依旧出离了恐惧。那可怖压抑的气息让他无比清晰而又真切地体会到了生命的脆弱和渺小。没有乞求,没有哭喊,没有抱怨,唯有那满腔熊熊燃烧的愤怒与仇恨使他死命地攥紧了手中的瓶子,那力道、那愤恨,似要将它们碾成粉末一般。
当四把快刀齐齐向他挥来,他蓦地一个身蹲,猝然伸直双臂玻璃瓶狠狠戳向其中两人小腿。血——,再次喷涌而出,有他们的,亦有他的!两把刀生生砍在了他的肩膀与后背,爆裂、灼烫、炮烙般的疼痛从他的皮肉直透筋骨。他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几乎咬进肉里,然而……一把刀仍旧毫无人性的再次袭来,不偏不倚直指他的心脏。他来不及躲闪下意识挥动玻璃瓶挡了一下,刀尖偏离几公分,生生刺了进去。更为剧烈的疼痛不由使他身体一阵痉挛,双臂弯曲抱于胸前,那锥心刺骨的痛,使他冷汗涔涔,无法呼吸,身体由于疼痛逐渐收缩。
这——,难道就是自己的命吗?
他想,不——,他不信,他不服,他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啊!!
内心歇斯底里地呐喊着、咆哮着,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听得到。当那把无情的大刀再次高高举起时,他痛苦、不甘、绝望又不甘于绝望的倔强地阖上了眸子。
这一次,也是他生命中的唯一一次,他决意听天由命!
蓦地,一束耀眼的强光穿透这沉沉的黑暗照射过来,带着横扫一切的正义之光。
那光芒——犹如黑暗沉沉波涛汹涌的茫茫大海上的灯塔,坚毅、明亮又带着驱散一切黑暗、恐惧、绝望的力量,为濒临死亡的人们注入新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