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理政的结果就是威斯敏斯特的羊皮卷堆积如山,埃德加的身上似乎结合了诺曼式的文牍主义与撒克逊式的官僚主义,对任何鸡毛蒜皮的事务都要求记录在案,从宫廷宴会的开销到各郡渔民的数量无不如此。
这种风格自然不会受到各地领主和主教们的欢迎,伦敦的管理愈严厉,他们的权利就削弱得更厉害,出于各种担心,领主们也开始将自己的继承人主动送到宫廷,让他们侍从王室,见习国家的统治技巧。埃德加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有变成“太阳王”的趋势,他只是在为自己的各种计划做准备,野心是一种可怕的驱动力,它能影响最敏锐的心智,驱使人类走向伟大,或走向疯狂。
“你们真的确定吗?”在清凉的大厅里,国王用一种不甚自信的语调问道,“我们的财政可以承受得起?”
“是的,陛下,一切都完成了,我们大半年的心血都在这里。”担当枢密的坎特伯雷主教向国王保证道。
“你知道,军税一旦取消,我们就不能反悔了。”
所谓军税(heregeld),就是一般所称的“丹麦金”,曾为忏悔者爱德华废除,后来诺曼人又恢复了征收,而埃德加继承了这一制度,在抵抗外敌入侵的漫长岁月里,这是王室的重要收入来源。
丹麦金起初是埃瑟雷德国王为了支付一支多达45艘舰船的斯堪的纳维亚雇佣军(lithsn)而征收,当然,这笔钱并没有阻止那位长期劫掠英伦的佣兵领袖“高个子”托尔刻尔在关键时刻抛弃英格兰人。埃德加来到这个时代以前,一直以为后世纵横七海的皇家海军的起源是阿尔弗雷德大王,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时代的英格兰海军长期依赖各种北方佣兵,而那些雇佣水兵(butescarles)同样包含了丹麦人、佛兰德人等各种外邦士兵。南方许多郡都有三百海德地产用于提供这种雇佣舰队,这些地产自然是由各地的主教管理着。
埃德加打算继承一部分前代制度,事实上,他个人的登基也离不开这些旧制,譬如跟随他最久的一部分军队,便是昔日哈罗德国王派到黑斯廷斯海岸封锁诺曼人的舰队成员,正是这些战士在黑斯廷斯战役后拥戴他成为英格兰国王,至于莫卡和埃德温两位伯爵的军队,当时大部分都在遥远的北方。
“我们会立刻宣布王子的册封,这个改革将作为未来的国王赐予整个英格兰的礼物。”埃德加的话语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丝兴奋和紧张,这桩充满野心的事业与王国的未来融合在一起,这样的远景刺激着这些英格兰精英。
改革的核心是“五港联盟”,旧日的丹麦金将彻底取消,未来的舰队将是一支海上力量,不再计入王国的陆战兵力,这意味着驻守伦敦的许多“雇佣水兵”将返回各自所属的港口。特区以黑斯廷斯、罗姆尼、海斯、多佛和桑威奇这五大港口为首,萨塞克斯到肯特的海岸防区都被纳入其中,该地区享受赋税减免,以一切土地和贸易资源为新组建的皇家海军提供支持,普利茅斯和朴茨茅斯等地的造船厂接受订单并根据国王的大臣的要求建造船只,费用则由五港联盟提供,一切舰队组织也是这个海岸特区的义务。
为了控制这个最重要的海岸防区,埃德加将效仿阿尔弗雷德大王册封继承人“长者”爱德华为肯特国王的做法,将自己的王位继承人埃德蒙王子册封为肯特伯爵,该爵位未来亦将作为王位继承人的专有封号。
由于王子目前尚年幼,封地的管理将由多佛主教负责,在坎特伯雷大主教驻扎伦敦辅佐王室期间,坎特伯雷主教区也由多佛主教署理。王室侍卫组成的一支近卫骑兵团则被派驻到多佛城堡,由丹麦侍卫乌尔夫统帅,支援海峡对面的加莱防区。
亨伯河向北的海上防务暂时仍然交由诺森布里亚伯爵负责,约克及达勒姆等各郡需要在今年恢复到三百海德以上的海防土地份额,此事需要由麦西亚伯爵和诺森布里亚伯爵共同监督,原先的东瑞丁领地,即瑟布兰德家族的旧地也会纳入这一体系,这些土地上的诺曼领主自此归入诺森布里亚伯爵麾下,王室在北方的军事存在仅限于约克。
北方事务的妥协是为了安抚各地区领主,而为了确保王室权威,埃德加又颁布了一系列法令,规定各地区不得私自建立新要塞,托管王室城堡的各地领主必须定期到宫廷侍奉,王室也会定期巡视北方,并在约克会见各地领主,如果国王不在国内,则由王后或王子代行。整个防御体系中最重要的一条是,国王有权进入和使用所有城堡,无论是旧要塞还是新建成的。
少数的例外地区有新征服的威尔士地区,这些边区享有自治权利,以镇压当地不列颠人反抗,国王打算等罗德里戈伯爵远征归来就趁机给予他在威尔士代行王权的资格,将彭布罗克提升为一个帕拉丁伯爵领,监控威尔士北部的马利特家族、中部的特拉赫恩国王乃至切斯特的麦西亚伯爵;此外还有英格兰王国控制较弱的坎布里亚地区:奔宁山脉西北的荒原主要由阿尔巴国王控制,英格兰人只掌握着威斯特摩兰南方地区,当地的领主格斯帕特里克此时身在珀斯的苏格兰宫廷,他的领地遍及古代斯特拉斯克莱德王国和高德丁王国疆土,理论上的防御方向是爱尔兰海,实际则是作为英格兰和苏格兰两个王国之间的缓冲地带。
这一系列改革的目的主要在于提升海上力量,改变前几代国王海陆不分,又常常缺乏可靠舰队的弊端,当然在王子的册封礼上,只有废除军税的新政会被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