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倾山。\WWW。qВ5、c0М\\赤焰寨。
大厅外,一堆人挤在窗边、门外,探头探脑,窃窃私语。
大厅中央,则有几个人正在对话。
「少主……你确定……就是他?」一名体态极为壮硕,却白发苍苍看来像是老头的男子,指著眼前的修长身影粗声问道。
「嗯。」祖言真坐在上位,倚著下巴,盯著那细致的面容。
「去他个爸子……」白发老头瞠眼咒道。这这……他活到七十岁,阅人无数,绝对不承认有男人会这般貌美。
「干啥骂人了?」旁边,一个极矮小的黑发老头出声。昂首打量著陌生的娇客,而後道:「小伙子,你走在路上不会被人调戏吗?」很认真的问题。
邢观月对上他明显带有审查的注视,也很认真地思考後,对著身长只到自己腰边的黑发老头微笑答道:
「不会。」因为他出入都乘轿。
「……你很有趣。」黑发老头眉角一弯,皱巴巴的眼睑跟著下垂。「我姓巴,这里的人都叫我巴爷;那边那个像只白熊的,姓戚,是戚爷。」
邢观月闻言,倾首轻笑:「……你们也很有趣。」
「我不相信!」白发老头忽然大叫,一掌拍向身侧桌椅,「喀啦」一声,木屑四飞,很悲哀地壮烈成仁。「老巴,我用我房里的陈年老酒跟你赌你房里的陈年老酒,赌他没有把!」一定是女扮男装。
「戚爷……」祖言真头一垂,差点没昏倒。
「你别再破坏东西了。」总有一天,这寨子会被给他拆了。巴爷的眼神好凉。「我说,你赌的东西能不能新鲜点?咱们两人房里的酒老换来换去,你不腻啊?」可怜的是那些负责搬运的小子。
「不然要赌什么?」努力地想想想想——呃啊!太困难了!「赌金稍後再论,不行,我好奇,忍不住了,一定要先看他是不是有带——」
「把」字尚未说完,戚爷就迅捷地探爪,伸向邢观月的!
窗外的人齐声瞪目怞气,门边的人跟著掩嘴惊呼,只听「啪」!「咚」!两声脆响,一瞬间,大家都停住了。
巴爷负手在後,一腿隔开了戚爷的偷袭;祖言真则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把正要端起使用的暗器——茶杯,丢在戚爷头上制止。
而当事人,邢观月,瞅著只差一分就要碰著自己腿间部位的恶掌,美颜像是有些惊讶,不过随即恢复微笑道:
「啊,吓到邢某了。」真独特的初会招呼。
厅内厅外都是一片静默。
「噗!」四面八方忽地爆出窃笑声。
「哈哈哈……」虽然是在偷窥,但还是有不怕死的笑得毫不掩饰。
戚爷从呆楞中回过神,立刻大嚷:
「好痛!少主,你的茶是烫的!」哇哇哇!
祖言真简直看不下去,她撑著额,闭了闭眼:「是我不好,戚爷。不过你也别……别……」实在难以启齿。
他们寨里都是些粗人,从小到大她也都习惯了,但是邢观月怎么看都不能跟这地方相合……这也表示,真正的麻烦会在後头。
视线不意射到邢观月面上,他察觉,也转眸看著她。两人对视著,没有谁先移开目光。半晌,她才道:
「好了,戚爷,你把他带出去,别再——再乱摸人家了!」好不容易咬著牙吐出提醒。「巴爷,你留下来,我有事要问。」挥挥手,挥掉烦闷和头痛,连带地给外头偷听偷看的一个警告眼神。
「要把他关在哪儿?」戚爷搔搔头,总感觉这小子太乾净了,「摆」在寨里怎么看怎么难顺眼。
「不必。准备一间房给他睡就好,不必关著他,也用不著绑。」这一路上,她看出他是真的不会武——是一点点也不会。既然没什么厉害的杀伤力,她倒要瞧瞧他还会作出什么怪。
不知为何,她开始想知道他如何能在这地方生存,又能撑得了多久。
「啥?」这小子是他们抓回来的俘虏耶,虽然他们不兴虐待这一套,不过也太礼遇了吧?「少主……你该不会……」被小子的美貌给迷了神智吧?戚爷简单的思考胡乱联想著。
「什么?」她挑眉,没力气和他争辩。「横竖,他不会逃跑的……是不是?」最後的问句直对著邢观月。
他仅无声淡笑,无辜的模样令人心折,好似完全听不懂她语带双关,话中有话。
「去他个爸子,」戚爷习惯性地啐了句,总觉得一瞬间胸口好像变成豆腐那样软。「来吧!」忍住满腹的疑惑,一歪脖子,示意邢观月跟上。心里则暗暗打算一到没人的地方就把他剥个精光,瞧瞧是男是女。
邢观月先睇向祖言真的位置,看她正和巴爷神情凝重地在耳语,微沉吟,才转身走在戚爷後面。
厅门一开,外面一群「刚好」经过的老弱妇孺,立即让出一条路,对著他指点笑语:而更後面,则有好些青壮汉子眼睛直直盯著他不放,像是秤斤论两似的。
等他们走远了,巴爷才转回头,道:
「少主,你确定是他?」虽然文气非常,但就是太娇嫩了,怎么看也不像朝廷的内阁大臣。
「应该……是吧。」途中推翻了第一眼那种无能的印象,她直觉他是刻意伪装,但又是为什么?实在不知该怎么举证,她道:「那边不是给了咱们画像吗?你拿来对一对就晓得了。」而且劫轿的地方也确实无误。
「那画像……」恐怕没有将那年轻人温雅的神韵和绝轮的姿色勾勒出半分。所以说,他们才会有如此困惑。
「不谈这个了。巴爷,那边的人有捎消息过来吗?」她难得地焦虑。
「没有。」巴爷摇了摇头。「咱们半途就告知那边说已经抓到了人,等到了现在还是没有回应。」
「怎么会……」她皱眉,又是气又是恼:「那阿爹他——如果他们是在耍咱们,我一定不会轻易饶过!」忿忿焦急。
「是的,少主。」巴爷冷下眸,同感。「咱们已经派人尽量找方法和那边联系上,在还没有结果以前,少主也别这么担心。」
她叹一口气,往後靠向椅座,似是非常疲累。
「对了,有人受伤么?还有谁没回来?」她仰著脖子闭目道。指的是这次劫人的行动,因为大家分散开来,她没掌握住当时情况。
「大抵都是些不会死人的小伤,已经没问题了。咱们都照惯例,非到必要绝不杀人,仅打昏他们绑著。」又道:「另外,除了去打听的三水,大夥儿都回来了。」
「这就好……」
「少主。」
「什么?」唉,真想好好睡一觉,如果她也能像那姓邢的家伙一样,不管何时何地都能睡著就好了。
「你觉得……」巴爷露出奇怪的笑意。「这个邢观月,相貌如何?」有没有牵动她的女儿心?
祖言真睁眼,先是瞪著房顶,而後弯下颈子瞅著他。
「做啥要知道?」很必要?
「只是随意问问。」闲话家常……呵呵。
她瞥他一眼。这山寨上下,就属巴爷最老奸,她可是清楚得很。
不过……想了一想,她又仰头回去,合上眸,诚实说出自己的感觉:
「一个男人长成那样,简直丢脸又碍眼。」她要有这种夫婿,一掌打下去先!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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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
「是啊!」几个六、七岁大的孩子小声道:「咱们都觉得少主很英雄呢!她武功厉害,出去抢东西的时候,也从来不空手而回的哟!」兴奋得脸都红了。
「……喔?」语气带著些微迟疑。
「可是啊!」另一个小孩往旁边瞧了瞧,摸摸鼻子小声说道:「少主不喜欢咱们说她厉害,每次一被她听到,她都会好生气呢!」有些丧意。
「这样啊……」邢观月低吟,而後微微一笑。「我想……你们少主定是有她自己的想法,不是乱对你们发脾气的。」语调清雅,沁人心脾。
几个孩子瞪著他脸上的笑容,眼睛睁得好大好大。
啊!这个大哥哥……声音真的好好听喔……虽然身上的白长衫换成了旧旧的粗布衣裳,但是……但是……还是好像那种天上会飞下来的神仙啊……
知道寨里来了个陌生人,虽然被告诫过了不能和他接触,但还是忍不住好奇。
本来只敢躲著远远地偷看,不过大哥哥好温柔的,发现了也没骂他们,反而主动跟他们谈天,不像那些大人,都只会「小鬼」,或是「小兔崽子」地乱叫,不仅把他们的名字都记起来了呢,还有用树枝教他们怎么写哦。
而……而且……大哥哥真的好漂亮喔!数个孩子的口水已经滴在地上,对於这突然到来,又完全和其他人不同的温和大哥哥产生了无远弗届的憧憬。
似是感觉身後有什么,邢观月轻轻地侧过脸。
「怎么了,大哥哥?」张著大眼睛齐声问道。
「不……没什么。」摸摸他们的头。「好了,一两、三两,还有元宝,不是还要砍柴么?今儿个就到这里为止,其他人也去玩儿吧。」
孩子们很乖巧,虽然还想待一会儿,但既然是神仙哥哥说的话,他们就听,一个个依言离开。
见小身影都走远了,他才挥挥衣摆站起,慢吞吞地往後方踱去。
在这里已经待了数天,相对於大人们对他明显表现出的戒心,这些小孩则容易让他亲近。他们有的是无父无母被遗弃而捡来的,有的是寨里的男人在外头寻欢不小心生下的,当然也有的是夫妻生儿育女……那些大婶看来可是一个比一个还凶悍。
不过,从他们口中,倒也知晓了这寨里的一些事。譬如,寨主已经好久没出现过,大家隐约觉得有事情不对了;譬如,祖言真还有个十来岁的妹妹。
转了个弯到一处角落,身後就有数条黑影压近。
「站住!」一开口就表明来者不善。
邢观月迟钝了下,半回过身,面带温和问道:「……请问几位大哥是找邢某有事么?」
三名男子来势不善,其中一人哼了哼,开口:
「少罗嗦!」伸手用力地推了一把,邢观月纤长的身形被迫往後退了数步。「乖乖地跟大爷走就是,不然在这儿就把你宰了!」恶狠狠的语气。
邢观月撞上身後砖墙,疼痛袭上脊骨,敛著眸,他虚喘一口气,道:
「你们……要带邢某去哪儿?」身子有些抖,许是太过怯弱而惊吓到。
「叫你别罗嗦!」作势要揍人,却被一旁同伴拉住肘臂。
「可别打他的脸,值多少就凭这个了!」
「值多少?」邢观月仿佛打了个冷颤,道:「你们要抓邢某去卖?是……是祖姑娘吩咐的?」
「你说那娘儿们?哈!」三人笑了起来。另一人上前箝著他的肩,像要把人捏碎似的。「谁要听个黄毛丫头的话!寨主不在,她就当起家来了,以为娃儿在玩啊!咱们是山贼!」真不知那娘儿们做啥摆个书生在寨子里,肯定是和她有勾搭,平常不许他们抢女人,自己倒是快活得很啊!
又听这看来没用的家伙似乎挺有身价,是朝廷中人,那更无理由让他在这里留著,就算没有人要花重金出面赎他,这等相貌,就算是男儿身,也可以卖得不错的价码!
「你们竞这般诋毁自己少主……难道不怕责罚?」膀子上的手劲加强,邢观月微偏过脸,黑发落下遮住表情。
「责罚?!」三人一顿,又放肆地笑道:「哈哈……咱们不满她很久了!就算是寨主还在的时候,她也一副大小姐的模样,她以为她是谁?不过是个杂种罢了!」瞧那发色和眸色,分明就是寨主跟外族人生的小混种!
「难不成……你们想造反?」
「哼!你的意见倒挺实际,反正咱们是山贼,用不著谈什么道义。」这山寨自寨主不在後就意见纷歧,不知有多少人蠢蠢欲动跟他们一样想法?不怀好意地恬了恬湿舌,神情辟滢:「那臭丫头成天摆脸色,下次找人强了她,看看还会不会这么嚣张!」若非她功夫好,又有戚爷巴爷撑腰,早可尝尝外族人是怎生的蚤味啊!
旁边另有人邪笑:「你也玩过她了是吧?与其担心那丫头,倒不如先愁你自己!如果把你卖给了有癖好的大爷,可也别怪咱们狠心哪!」
令人作呕的讥诮嘴脸,忘了节制的刺耳笑声。
邢观月听著他们粗俗不堪的话语,美丽的唇慢慢地勾起一道诡谲的弧,一反适才懦弱的模样,他缓缓拾眼,那注视锐利得有如针穿,寒冽噬人,教数名汉子皆是一呆。
只听他放低了声,语调极为冷凉,似自言自语道:
「……就凭你们?」-而轻笑,他侧首唤道:「戚爷,您都听见了吗?」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