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神智越发混沌，他徒劳地抬起头，可目光中除了姜景云，周围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虚影。

“阿云阿云”

耳边，那些蛊惑人心的叫嚣声仍在继续，朦胧中，他似乎还听到了天命书的提示。

“黄泉毒是天道法则忍耐”

至于其它更多信息，他已经分辨不出来了。

姜景云被这一声声‘阿云’叫的心软，，用唇轻轻碰了碰暖阳的额头，将人揽着抱起。

眼前就是那片可以通往凡界的湖泊，但他却抱着人，走了相反的方向。

鬼界有一片灰色地带。

神明不管，冥府也不管，来往者鱼龙混杂，暴力和湮灭随时会在这里上演。

尽管这里混乱无序，却也有能让人落脚的地方。

吉利客栈的老板娘是一只半妖半鬼的狼妖。

她叼着烟杆，手指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若是只看她右边脸，的确是位样貌凌厉的美人。

可实际上，另外隐在红纱幔后的左半张脸，却是一副冷白色的骨架。

眼下凡界是白天，对鬼界来说却是深夜，整个客栈，乃至鬼界都有些寂静。

“一间客房。”

老板娘懒懒地抬了抬眸子，随手扔来一块牌子。

“房间自己上楼找。”

“价钱嘛——一件上品法器。”

姜景云看了看那块满是血污的牌子，最后，面无表情地用一根手指将其碾碎。

“一间客房。”

“我不想再重复一次。”

见此，老板娘神情微怔，却也知道了眼前这位白衣仙长，不是可以随便宰的肥羊。

她态度一转，笑着将那血牌子的碎屑挥到地上，从旁拿出了另一块小木牌。

“这是楼上左手边第三间客房，两张冥币。”

姜景云在案桌上放了冥币，随后才收下木牌，抱着暖阳上楼。

“仙长慢走啊。”

身后，老板娘的声音依旧充满笑意。

等对方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楼上拐角，她便又恢复成原来冷淡的样子，继续算账。

楼上，找到房间后，姜景云抱着暖阳走进去。

他环顾一圈，见房间还算整洁，周围也没有巫蛊之类的邪物，这才迈步到床前，想让暖阳躺下休息一会儿。

只是，他刚松了手，对方便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不愿他离开。

“阿云你别走”

暖阳紧蹙着眉头，狐耳可怜兮兮地垂着，轻颤的睫毛下，那双漂亮眸子里氤氲着水色。

姜景云不是没见过暖阳撒娇，只是从未像今天这般娇气脆弱。

他叹了口气，轻轻揉着暖阳的耳朵。

“不怕，我不走。”

“只是这里暂且不安全，待我去外面布了阵法，便来陪你，好不好？”

他温柔耐心地哄着，暖阳也紧咬了下唇，强迫理智回笼。

“好”他轻颤着声音，应下。

可等姜景云刚离开，他耳边的声音便更是变本加厉。

“你瞧，他离开你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永远都见不到他了，因为，他把你丢下了。”

暖阳紧抿着唇，他跌跌撞撞地从床上爬起来，在本能促使下他想去找姜景云。

可眼下他身体虚弱，又在发高烧，才刚起身，便狼狈地从床上摔下来。

那声音一时不刻地在耳边叫嚣。

明知道这些声音都是假的，可内心仍克制不住地想要相信。

暖阳整个人都蜷缩在床边，双手紧紧捂着耳朵，神情满是挣扎。

“闭嘴。”

“阿云没有走他永远不会丢下我”

他一遍遍重复着，像是在对抗耳边的声音，却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当姜景云用最快的速度布下阵法后，回来便见到暖阳蜷缩着，坐在地上。

他瞳孔微震，赶忙过来将人圈在怀中。

“阳阳，我回来了。”

闻言，暖阳抬起头，双眼通红，哽咽着扑进他怀里。

“阿云”

姜景云心疼地吻着他的发丝，“乖，不怕，我在呢。”

他将暖阳重新抱回床上，自己侧躺在旁，手一直安抚般地拍着他的背。

暖阳倚在他怀中，紧紧攥着他的衣袍。

“阿云，你抱抱我。”

姜景云柔和下眉眼，温柔笑着哄道。

“乖，我抱着呢。”

暖阳却不依不饶地在他怀中蹭了蹭。

“抱抱我。”

姜景云一怔，有些了然地叹下口气。

“你身子还很虚弱呢。”

闻言，暖阳却抬起头，主动吻着他的唇。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哭了。

姜景云轻捧着暖阳的脸，手指却碰到了微凉的眼泪。

他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暖阳揽进怀中，“别哭，我知晓了。”

许是两人亲昵，暖阳稍稍恢复了些理智。

他攥着姜景云的衣袍，主动将眼睛闭了起来。

“我我不会看你的。”

仙妖有别，两人如今身份有异，他不想给姜景云添麻烦。

见此，姜景云既心疼，又无奈地抚着他的侧脸，“乖，把眼睛睁开吧，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