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2)

追缉新郎 季可蔷 3223 字 9个月前

她想起前两天,他的母亲才来对她表示友好,而今晚,又有另一个母亲愿意原谅。

她想,明明她们都该讨厌自己,为什么都因为他而改变?

都是因为他,是因为他……

「你干么要这么做?」她痛楚地低喃。「叶圣恩,你同情我吗?所以才对我这么温柔?你说要爱我,不管我能不能回报你,但你知不知道……」

得不到响应的爱,有多苦、多痛,他知道吗?

「你根本不懂,所以你才能说得那么容易,因为你根本不懂爱情。」

他不懂得爱可以多伤人,他不懂,同情并不是爱。

而她,不稀罕他的同情……

「你听到了吗?我不要。」

可她好想见他啊,明明才撂了狠话说不想再见到他,现在却发狂地渴望能见到他。

好想他,想问问他究竟为何要替她做这些?想问问他为何如此懂她,如此轻易折痛她的心?

好想、好想见到他啊……

朱挽香凝立窗前,窗外,席卷著狂风暴雨,而她的小屋孤单地犹如耸立在世界尽头。

就像她一样,总是被排拒在人群之外。

她瞪著幽暗的夜色,忽然觉得透不过气,前方的海,恐怕正汹涌者惊涛骇浪吧?就连她最爱的海,也发怒了……

蓦地,两盏朦胧的光圈,映亮了夜幕。

那是什么?

*****

朱挽香愕然瞠视,那光晕令她联想起那夜她从海滩走回小屋看到的,是那么温暖,教人安心。

她追寻著那光,慢慢地,认清那原来是一辆车,是叶圣恩的车。

他来了吗?

她捧住胸口,心韵惊慌地鼓噪,她看著他停下车,冒险冲入风雨,一阵强风忽地卷来一块广告牌,眼看著就要往他身上砸落。

「不要!」她骇然惊呼,踉跄著往大门口奔去,紧闭的铁卷门阻挡她的去路,她慌乱地找出遥控器,按下开关。

等不及门全开,她便伏下身子穿过狭窄的通道,狂风刺痛她脸颊,冰雨重重地击落她全身。

「圣恩、圣恩!」

她顾不得疼痛,嘶声呼唤,她好怕,好怕他出了什么意外,怕死神又一次带走她爱的人。

终于,她看到他了,蜷缩在地上。

她急奔过去。「圣恩,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没事。」他抚著额头望向她,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正对自己温柔地微笑。「我没事,挽香。」

将叶圣恩迎进屋里后,朱挽香先让他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搬出急救箱,命令他乖乖坐在客厅沙发上。

「你这笨蛋!台风天你还跑来做什么?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她一面斥骂,一面将棉花棒蘸了药水,轻轻抹上他破口的额头,伤口并不深,却足够牵痛她的心。

「我不是说不要再见到你了吗?你还来干么?」她恨恨地叨念。

他却感受到她话里藏不住的关怀,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我想见你。」

「那你也不用特地挑台风天来!」

「因为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他的嗓音,好温柔。

她动作一凝,好片刻,才取出OK绷,贴在他伤口。「好了。」

「谢谢。」他顿了顿,左顾右盼。「海生呢?」

「在我房里,已经睡了。」

他点点头,深遂的眼潭映著她的姿影。

「干么这样看我?」她回避他过分炙热的眼神。

「我有份礼物要送你。」

「什么?」

「这个。」他从口袋里挖出一方小布袋。

「这什么?」她迟疑地接过,松开袋口,怞出层层棉纸包裹的东西,整个人愣住。「紫贝壳?」

「这片是你的。」他拈起其中一瓣。「那天你把它丢出窗外后,我找了一个晚上,总算找到了。」

「你……干么这样做?」她不敢相信。

但还有更令她惊讶的,他拿起另一瓣紫贝壳。「这个是我找到的,你对对看。」

她惘然,呆了好片刻,才在他的劝诱下,将两瓣贝壳相贴,果然密合成一颗完整的心。

「怎么会……那么刚好?」芳心震颤。

「因为我特地去找的。」他解释。「这些日子,我只要开车下台东,就会沿路在海滩上找,今天总算让我找到了。」

她怔仲地瞪他。「台风天你还冒险在海滩上找贝壳?你……你怎么那么傻?」

「你忘了你跟我说过的故事吗?」他牵起她的手,将她柔软的掌心与紫贝壳一起收纳在自己的大掌里。「只要找到另一半相合的紫贝壳,就表示对方是你的真命天子。」

她的真命天子。她怅然。「你不是说,我这种女人不适合相信童话。」

「但你想相信,不是吗?」他很认真地问。

她盯著两人交握的手,静默无语。

「看在这片紫贝壳的份上,我以后应该还能再来看你跟孩子吧?」拂过她耳畔的嗓音,温柔如春天的微风。

她忽然觉得想哭。「是因为我说不想再见到你,所以你才拼命找来这片紫贝壳吗?」

「现在你知道我有多心慌意乱了吧?」他笑著自嘲。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颤然扬眸。「你同情我吗?」

「同情?」他一愣。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不需要你跟阿西婶说那些话,不需要你在台风天特地赶来陪我,我……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她哑声强调,神态倔强,轻颤的却藏不住脆弱。

他深刻地凝视她,静静地,望入她灵魂深处!他似乎有些懂了,这些日子她的心酸与坚持。

「我知道你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我从没怀疑过这一点。」大手爱怜地捧起她半边颊。「我爱你,挽香,也许一开始我还不确定这样的感情就是爱,但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我不能没有你。」

「但你弟弟说,你是因为同情我才向我求婚,他说你就是这种人,你见不得人落难,很自然就会伸出援手……」

「所以你以为我是在对你伸出援手吗?」他又懊恼又好笑。「我看起来像是那种滥好人吗?」

她撇过头,用力咬唇。

「你错了,挽香,就算是怎么乐善好施的人,也不会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他转过她脸蛋,强迫她直视自己,让她看到自己的坚定。「我承认我跟你求婚那时候是有些冲动,我从来不是那么不理智的人,但那时候我就是很想跟你在一起,我希望你开心,想看你最灿烂的笑容。」

他希望她开心,想看她笑,难道这样还不算是爱吗?

她好想大声疾呼,这就是爱没错,好想这样告诉自己,但她已因爱受伤太多回,已经不能那么勇敢。

她只能胆怯地含泪。「但为了你弟弟,你宁愿对我说谎,我想一定是因为你不爱我。」

「我不是不爱你,只是我当时自以为可以两者兼顾,这点是我做错了,真的很对不起。」他诚恳地道歉。「请你原谅我好吗?」

「你真的爱我,不是同情?」她一次次地确认。

「我爱你,朱挽香。」他认真地表白。「很爱很爱你。」

他真的爱她--

确定了他的爱,她想笑,泪珠却抢先纷纷叛逃,她慌忙伸手抹去,急著湮灭证据。「天哪,我哭什么?简直莫名其妙……」

看著她如此狼狈地想掩饰真心,叶圣恩再也持不住理智,蓦地拥住她,一口一口,吮去她颊畔的泪。

「原来你真正气我的,不是我对你说谎,而是你以为我只是同情你。」

「谁教你做人那么绅士嘛!」她娇慎。「好像把保护弱女子当成自己的责任。」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需要人保护的弱女子喽?」

「才不是呢!我只是--」

言语未落,便教他全数吻进唇里,他不许她再口是心非。

「你只是需要被爱。」他沙哑地低语,最真心的情话也正是最可怕的魔咒,定住她动弹不得。「你记得自己跟我说过吗?你说为什么人活在世上,就会去爱上人?我想,其实是因为我们都希望被爱-因为想被爱,所以去爱人,所以也被人珍爱。你说对吗?」

他温柔地剥除她所有的防卫,而她宛如初生的婴儿,裸著身,裸著情感,无助地站在他面前。

这世上,还有比他更了解她的人吗?他能看透她内心最深沉也最柔软的想望,他知道她其实厌倦了被人憎恨,知道她其实渴望被爱。

*****

她被看透了,可她还想做最后挣扎。

「既然知道每个人都想被爱,那你为什么之前敢说我不必爱你,只要让你爱我就好?」

「你以为我得不到你的爱,不伤心吗?」他悠长的叹息,如一根细索,缠卷她的心。「我也想扭转乾坤,我甚至去请教我两个好朋友,还无端被他们耍了一顿。你知不知道?我这阵子好惨的,做什么都只想讨你欢心,又怕你反而不高兴。」他可怜兮兮地讨人情。

她忍不住噗嗤一笑。「你真的很可恶耶!」粉拳懊恼地捶他。「我说过不想再爱的……」

可她其实想爱,想爱他,也想被他疼爱,纵然未来不尽然全是甜蜜,也心甘情愿。

或许爱情和生死一样,都是永无止尽的轮回,而人们,注定了要在一次次的爱生与爱死中,领略人生的喜悦与悲伤。

「你这人真讨厌。」她继续埋怨他。「本来连真正的恋爱也没谈过的,怎么忽然变成一个大情圣了?」

他朗声笑了。「是你教会我的,朱老师。」

「是吗?」她有些不情愿地睨他,水眸自然流漾著妩媚。「那我还教会你什么?」

他神秘地勾唇,缓缓低下头。「你还教我,可以对你这样,还有这样……」他放肆地在她身上播散火种,引她燃烧。

她咬唇,强忍欢愉。「你现在……很有经验了嘛!」

「是老师指导有方。」

「……圣恩。」在沉沦于前,她及时唤他。

「嗯?」

「我想跟你回叶家。」

他愕然。「你是认真的吗?你不是说你命里离不开这片海?」

「有你跟孩子的地方,就是我的海,我的归宿,我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她嫣然甜笑,凝望他的眼神,应许著最真的情意。

「……遵命,叶太太。」

--全书完(全本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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