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来上他的太子训练班还有个更麻烦的问题——软笔字。</P>
他看的专注又认真,景不留睁开眼把年少恋人的小眼神逮个正着。</P>
景不留起身走来,视线一垂,雪白纸面上那两个字映入眼帘,他罕见无言。</P>
季青溪麻溜地抄过一本书盖上去,小声维护自己为数不多的好形象,“没有好好学过才这样,太傅也说过我的字像狗爬。”</P>
谁懂!谁懂毛笔有多难写?怪不得高生产力的社会书法都变成艺术了,硬笔才是普通人的救星。</P>
他一手偏楷的行楷也被不少人夸过好看,一回来握上毛笔就变成了软绵绵又歪歪扭扭的毛毛虫。</P>
为了交给太傅给他的课后作业能让人看懂,他每次都要花好久的时间慢慢写。</P>
小季:痛苦面具jpg.</P>
景不留没有办法昧着良心说这字还能救,也不忍心说实话打击小季的自信心。</P>
“初学者可以临摹,等熟悉了字形结构再逐渐养成自己的风骨,你可以从临摹开始。”</P>
季青溪不是没试过,他摇头,“聚星国人在文字上审美统一,上下都偏爱规矩端方的字体,但我觉得……稍稍死板了一点。我回来后一直都有练基础笔画和结构,但要我临摹那些送来的字帖我又不太喜欢。”</P>
其实他写行楷偏楷是因为卷面工整的答卷有分数优势,不然他会去练行书。练字嘛,如果要你去练你自己都不喜欢的字体,那过程也很痛苦。</P>
现代已经为了考试练了十几年楷书行楷,回来了还要再练一遍软笔版楷书,他会死。</P>
景不留点了点头,让他往旁边去一点留出位置,提起袖子略略弯着脊梁在桌面铺好的纸上写了一句话。</P>
“喜欢么?”</P>
季青溪凑过去看,左边的一句诗写的飘逸飞扬,骨肉均匀,把右边他写的两个软体动物一样的字衬得更加惨不忍睹。</P>
“喜欢。”</P>
“你去那边坐着等一等,我给你写几张字,喜欢可以照着临。”</P>
还有这种好事?季青溪眼睛蹭一下亮了,他退到一边,积极地说:“我给你研墨,字不会写磨墨我会啊。”</P>
景不留倒也没有拒绝,“好。”</P>
一口气写了好多张他才停下,季青溪宝贝似的等那些墨干了一张张收起来放好。</P>
“我知道写字要手腕控制力强,我在一边看着,只觉得你的手真的很稳。”</P>
“手不稳无法当剑修,会握不住。”</P>
“你的剑是叫照月吧?那你上次用的那把琴叫什么?”</P>
“聆尘。”</P>
季青溪手痒,从笔架里拿了一支笔写字,转头问:“是这个凌尘吗?”</P>
他一转头几乎要整个撞进景不留怀里,暧昧因子一下子就冒了出来。</P>
季青溪心跳不听话地加了会儿速,他默默往后退了退,身子抵上桌沿。</P>
景不留却没有拉开距离,他把目光从季青溪脸上移开,又落到纸面上。</P>
凌尘两个字还是写的没法见人,水平跟几岁的孩子也高不了多少。</P>
他站在季青溪的身后,宽大温热的手掌握住了季青溪的,后者手指不由得一缩。</P>
“太傅不曾纠正你写字哪里不对吗?站姿,握笔,发力位置都有些问题……尔尔,放松些,你要把笔掐断了。”</P>
季青溪脑子都一片滚烫。</P>
他有罪,他以为景不留要亲他,结果人家正正经经地在教他写字。</P>
景不留握着他的手写下了相当漂亮的两个字,“是聆尘,不是凌尘。”</P>
小季屏住呼吸,胡乱地应了两句。</P>
手把手教学还没有完,景不留带着他又写下了几个词。</P>
分别是留花门、落月峰、景不留、照月。</P>
最后又握着他的手写下了季青溪的名字,正巧和一侧的景不留三个字相对。</P>
季青溪整个人热烘烘的,他没话找话,“我记得父皇说过我的名是来自‘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是他和母后外出踏青时早早就定下的名,说不论第一个孩子出生是男是女都适用。”</P>
他烧得快要发烫,手的温度也在升高,景不留既能看见他红彤彤的耳尖,也能感知他滚烫的右手。</P>
他在紧张。</P>
景不留顿了顿,缓缓地松开了他的手,同时向后退了一些距离,“青溪虽好,我还是更喜欢唤你尔尔。”</P>
空气重新流动,没有了景不留在身后,季青溪闻到的冷香也淡了不少,可“尔尔”亲昵得他又忍不住胡思乱想。</P>
小季想找个地缝钻进去。</P>
他在心里扇了自己两巴掌,唾弃自己可真坏啊,修真界人人不敢触碰唯恐冒犯的月涟仙君把他当最特殊的那个对待,他得意的小尾巴都忍不住翘起来。</P>
呸呸呸,打住打住。</P>
加上昨天,景不留算是陪了季青溪一天一夜,跟半个异地恋的男朋友能相处这么久虽然高兴,季青溪却不好意思继续把人留下,毕竟他都看见景不留好几次避着他去回传音符了。</P>
“我今早起来就已经没事了,景不留你回去吧,有空再来,不用总是丢下自己手里的事。”</P>
景不留看他当真没事才放下心,临走前他拿出两块八卦镜一样的小物件,一面给了季青溪。</P>
“我请宗门中炼器的长辈所做,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也能催动,想与我见面说话就擦三下。”</P>
这不就是修真版手机通讯功能?季青溪把东西接过去揣进怀里,“我记住了。”</P>
景不留终究是要走的,落日熔金,季青溪把他送到门口。</P>
金色余晖下的月涟仙君不似高高在上的月亮,像被什么扯入了凡尘俗世,他的目光不是空无一物。</P>
季青溪突然跑过去抱住了他。</P>
少年人的爱意总是莽撞不知分寸,一旦交出就不留余地。</P>
季青溪虽然不是真的十五岁,他的实际年龄却也不过二十出头,关于谈恋爱,他这也还是第一次。</P>
每一次靠近景不留,他都会觉得自己很幸运,也会想这世上真的有人能拒绝景不留吗?他那么好,喜欢他是多正常的一件事。</P>
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这就足够让一个经验稀缺的年轻人情不自已了。</P>
他微微仰着脑袋看向景不留,不舍的情绪毫无道理地涌上来,诱导他不懂事地缠着人留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