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再哭下去,你外公就得把管子给拔了,坐起来哄你了。”莫御琛伸出手轻轻擦掉她的泪痕。
又对老爷子说:“你一直惦记安安,她现在也回来了,你这心也该放下来了。”
莫恒连连叫了几声好,他的精气神依旧不怎么好,现在全凭药吊着,人也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夏安安没有在病房里呆太久,就跟莫御琛一起出去了。
“走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莫御琛牵着她的手,走向电梯。
夏安安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话也不多。
她第一次这么直面死亡,好像所有的事情在死亡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她心里对莫恒的那些恨意,也随着这个老人躺倒在病床上逐渐随风而去。
她不是一个有原则的人,都没有办法忽视这二十多年来的养育之恩。
“生老病死是常事。”莫御琛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平静又温和。
可越是这样,夏安安却更加难受。
在她不在的这段日子,他又该怎么安慰自己,接受这件事情。
“他这一辈子都要强,年轻的时候为了公司,可以大半年不回家,最后我妈也走了,我那个时候很恨他,处处跟他对着干,后来想一想,那个时候的他,除了公司和我们姐弟二人,一无所有。”
外面逐渐下起小雨。
汽车停在红绿灯前。
夏安安歪着头静静看着他。
她印象中,莫恒一直是个倔强的小老头,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向来是说一不二。
她还是莫恒的外孙女的时候,莫恒几乎是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
“他说他这辈子,站到了高处,看到了远方的风景,人生三大乐事也都体会过了,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姐姐走的早,他觉得很亏欠她,没能在姐姐还活着的时候多陪一陪她,当时你的出现拯救了他,他把所有对姐姐的亏欠都弥补给了你,直到后来知道晓妍才是姐姐的孩子,他心里更愧疚了。”
“觉得因为自己的失误,让晓妍在外面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汽车缓缓驶动。
莫御琛的声音依旧在继续:“他从没有不喜欢你,逢人还说你很懂事。让你嫁给赵寅成,是他糊涂了,其实这件事情,也是我的错。”
夏安安声音闷闷的,开口说道,“你别把什么事情都揽到你自己的身上。”
汽车驶进胡同。
莫御琛继续说道,“安安,我没有要给他开脱的意思,是我没有认清自己内心,在彷徨的时候,还伤害到了你。”
“你走之后,我去看了桐姨,桐姨劝我人这一辈子很短,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我在想,让我后悔的事实在太多了,后悔一开始不敢坚定选择你,后悔你要走的时候没把你锁在房子里,更后悔在你遇到事情的时候没能及时陪在你身边。”
“后来我去静安寺求签,抽中了一签,僧人说我会得偿所愿,我笑他烟火味太重,为了香火钱都开始人骗人了。”
夏安安扑哧一声笑了,笑中带泪。
莫御琛一向不信这些,别说是去静安寺了,他甚至都没主动去看过桐姨。
之前也是因为有她的缘故,才会跟着她一起去一趟,不过每次也仅仅是过去见一面,就独自下山等着她。
“或许真是上天垂怜,好在你这小没良心的心里还有我,没彻底给我判死刑。”
“那我如果真给你判死刑,你会怎么办?”夏安安笑着问。
莫御琛微微拧眉,似乎在认真想着。
汽车在胡同里七拐八拐,狭窄的胡同他却来去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