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郡王府后院的湖中小亭。
这样冷寒彻骨的地方,夜里又伸手不见五指,即便是府中的老人,夜里,也不会常在此地巡视。
余已记得清楚,他第一次进府时,便是在这里,见到了那怪人。
那样丑陋扭曲的一张脸,即便是第一次见,饶是他在外头经了些风霜,也不由得怔了怔神色。
只是,这样的一个人,竟让殿下礼待有佳,又奉为座上之宾,别说他一个外人了,就是原在府中的这些老人,亦是不曾预料到的。
他原以为,凭自己的本事,只要能在殿下面前露脸,便一定能为自己搏得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没想到,入府后,那怪人却只将他留在府中,做了个微末的花匠。
一个自诩文采卓然,又精明计算的人,即便面上装得低三下四,心中又能有几分的服气。
他愤愤的朝那平静的池水扔下了一枚石子,乍起的涟漪,却好似他心中的愁闷,一层层延绵而去,然后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此时的他,抬头看着那无边天际,才终是忍不住心中的烦闷,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来。
阴谋也好,诡计也罢,原来在真正的高手眼中,从前他们争名夺利的那些手段,也不过是班门弄斧的小把戏罢了。
他嗤笑了一声,抬手,便给了自己一记狠狠的耳光!
这样好的机会,他竟会如此不当回事,仅着眼于眼前,便给出了那样的一个馊主意!
什么推波助澜、祸水东引,当今圣上这般的人物,即便当下看不出这里头的玄机,之后,又怎会对殿下不起同样的疑心?
“扑通!”
他恼怒的将手里的石子,一股脑的全丢了进去。
在一位如此多疑又私心甚重的圣上面前,做任何事,都有可能会适得其反,更何况是栽赃陷害这样的小伎俩。
夜色越发深沉,王府中也终是归于了平静。
只是,在众人沉睡之际,那怪人屋中厚重的幕帘却在此时掀开了。
‘他‘屋中的这条暗道,是怪人进府后,便同殿下商议现挖的,只是没想到,暗道刚刚竣工,便赶上了今日余已前来送药。
幕帘之后,江伊佳坐在那小椅上,面上已有些困顿之色。
一旁,普安郡王却看着桌上的那些书信,不禁皱起了眉头来。
“老师,依如今形势,想来军中还要鏖战到明年春后,宫中已有消息传来,父皇暗中派出的使臣已到金营,哎,此番若同金朝谈妥条款,那军中这些将士们好不容易抢夺下的成果,岂不又要拱手让人?”
怪人瞧着殿下脸上担忧的神色,歪了歪嘴,开口道。
“这样的事,岳大将军其实早有预料,故而这次迎战前,他已提前做了部署。”
‘他’指了指桌上摊开的羊皮卷,看着上头的地形,将金军所在各处的守军和岳将军的意图说了个明白。
“在这两处,将金军南下之势截断,再同中原之地的王宇等部汇合,以现有军中的兵力,一旦各部大军在中原会师,便可将我军现有的御敌防线,向北推进至开封一带。”
“现如今,军中冒着严寒,正同金军在沿湖岭一带周旋,为的就是以主力之军诱敌,让封越等部暗中击溃金军南下的路径,依捷报来看,封越等部的推进极为迅猛,年节前,定能同中原一带的守军会师。”
郡王殿下仔细的看着那羊皮卷上的地图,脸上的神色,却并未有丝毫的放松。
“老师,听您这一番详述,军中的部署,我倒是不担心,只是那金使,哎,即便军中行进的再快,万一他们提前谈完了议和的条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