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重雪重重皑,
时闻折竹节节段。
已讶衾枕尤为冷,
复见窗前已渐明。
莺燕之声传来,夜色朦胧之中,远山湖景已成重影。
陈涟涟一人独坐红舫船头,眉眼间,秀美依旧,举手投足时,却又多了几分更甚从前的清雅之气。
身后,心儿手捧暖炉,在一旁侍奉。
“胡果儿那儿还没无甚消息?”
心儿垂了垂眉目,却是摇了摇头。
湖水潋潋,雪落吞声,她捋了捋鬓边垂丝,忍不住的叹了起来。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哎,却只可怜了我那姐姐,一片真心好意,却换来了……”
心儿站在一旁,夜寒露重,她的脸上,却是没有半分的冷意。
“姐姐,墨姐姐此去,怕是凶多吉少,您却为何不实言相告官府呢?”
陈涟涟哼了哼鼻子,脸上,划过了一丝漠色。
“实言?她为那孩子的身世,做了多少的取舍,你不是不知。若将此事告知官府,世人又当如何看待那孩子?”
白雪落湖,即便是这样漆冷的冬夜,又能留住几分清白?
陈涟涟收了收神,回身说道。
“告诉胡果儿,她若在杨府现身,定要让官府的人当场捉拿才好,到时,即便杨府告她擅闯,我们就咬死了是他们将人掳走,藏在府中,欲行不轨!”
心儿咬了咬嘴唇,心内多少有些不甘。
“那阿平的事,就这么算了?”
寒风凛冽,就算有暖炉在手,却还是让船头的陈涟涟冷了面庞。
“还能如何?要他那父亲偿命?还是让阿平回魂?”
她讪笑着的指了指自己,复又嘲讽似的摆了摆手,眼中满是怨色。
她们,本就是这浮世里的漂萍,身后,便是连个依靠都没有。
墨红遇险,就算她们想救,又拿什么同这城中的一帮达官显贵周旋?
游船远去,丝弦之声传来,西湖岸边瞧去,仍是一片瑞雪兆丰年的好光景咧。
雪夜风冷,杨府的外头,今夜已被官府的人团团围住,别说出入了,就是府中哪里升灯,何处异动,都被蹲守在高处的崔直等人给瞧了个分明。
“师父,您说那杨闲就真有这般的好心,为救一个贱籍出身的女子,便要出卖家主?”
身旁,豆子搓着手,瑟瑟发抖的身子,忍不住的打着哆嗦。
崔直死死盯着那杨府的动静,手里的刀,却是握得已有些发了僵。
“如今的杨家,已是强弩之末,一府三子,接连出事,就是个不知内情的外人,怕也不敢轻易入这府中。你觉得他是有心相救?我倒是觉得,他不过是想趁着杨家倒台前,及早抽身罢了。”
“这样的人家,其中的苟且怕不是你我可断的,他身处杨府多年,你说他知晓多少?又掺合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