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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这么高兴的样子, 容寂也吃惊了下,旋即把他抱起来,用两只胳膊搂住那小团子, 若有所思:“看来你是喜欢这个新名字了。”
开玩笑,你叫我了半年小东西。
臧昀叫了我半年的阿犬。
吉祥叫了我半年的小红。
本狐仙大人连白眼都懒得翻给你们看。
容寂抱着古遥回去, 马车旁边, 吉祥正在生火,见他回来就说:“少主练完剑了?臧哥去洗蘑菇了, 等会儿我们就开饭。”
平日里容寂刚到卯时就要起床去外面练剑, 所以吉祥并不意外他这时回来。
不多时, 臧昀提着一篮子洗干净的野蘑菇回来,用腰间短刀切成碎片,倒在架在火上的铁锅里,加清水炖煮, 水沸腾后, 加了两把生米, 一小撮盐,盖上了盖子。
在来这儿之前, 古遥几乎不吃素菜。他不爱吃素,觉得那是没人要的野狐狸才会吃的,真正的家养狐狸,像他这样化形成人的狐仙, 必须要顿顿吃肉。
这也是因为幼时独自在山野间求生,饿得怕了才会如此。
结果现在连蘑菇粥都要馋一下,
粥炖好,一人分得一大碗,小狐狸的碗是最小的, 臧昀把肉干掰碎拌进粥里,也毫不吝啬地分给了古遥一些。
待到古遥舔干净碗,弄得嘴四周黏糊糊的,旁边的容寂就用打湿的手帕给他擦了擦嘴,搞得吉祥都忍不住嘀咕:“这是养了个祖宗啊。”
谁能想到,半年多以前在家里偷喝羊奶的小兽,现在能有这样的待遇。
可小兽救了少主和臧哥这事不假。
又是半月过后,马车跌跌撞撞地进了中原,下江南而去,到这时,条件比之前好了不少,赶了一天路后,一行人可以住进客栈歇息了。
臧昀把马交给客栈伙计,放飞信鸽,又问了一嘴:“这离平江府,还有多远?”
伙计说:“客官要去平江府?走官道,马不停歇走一日,到楚江码头坐官船,还需要几日。”
十年前,崖主和崖主夫人被人设计所杀,万仍崖整个门派分崩离析,死的死伤的伤,投降的投降,跑路的跑路。
有些教众投身入其他门派势力,有些独自去闯荡江湖,还剩余一部分苟延残喘,那都是重情重义的人中英侠,自打听臧昀在信中说少主成长得很快,身上毒解不说,还练成神功,小小年纪便内力深厚……这群教众便聚集起来,暗自扩大势力,隐于平江府城中。
臧昀花钱要了两间房,一间上房是给少主的,少主要药浴,他嘱咐小二送些热水到少主房里,又要了菜单,问少主要吃些什么。
古遥比容寂积极多了,一把抓过菜单,指着菜单上唯一认识的字嗷嗷嗷个不停:“鸡!要吃鸡!”
一旁的臧昀:“咦?还识字?”
容寂:“那就要一只烧鸡。”
古遥欢呼:“要三只!”
容寂好像是懂了意思,对他说:“你吃不下那么多。”
“嗷嗷嗷!”我吃得下!!
“吃不下。”
“嗷……!”吃得下!
“不。”
一人一狐毫无障碍地交流,臧昀忽然来了句:“小花如此聪明,倒真像是有些道行的狐精,我适才听闻朝廷正在大肆捉妖,可别把他给捉走了。”
“欸…?”古遥一听这话,马上就不好了,气焰下去,弱弱地缩了一下。
容寂垂眼,瞥见他有些瑟缩害怕的模样,将之抱在腿上,安慰地用手心拍了拍小狐狸。
不怕啊。
古遥把脑袋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怎么到处都在欺负妖,我们妖做错了什么吗?
吉祥一听,突发奇想地问:“臧哥,这世上真有妖吗?”
臧昀摇头:“我从未见过,只听见几个过路人在说,国师的门生在捉拿从海外过来的精怪。”
“国师?”吉祥很小就跟他去了西羌大草原,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就是那个,可以呼风唤雨的国师吗?”
呼风唤雨?
古遥悄悄探出脑袋来。
这起码得是元婴的修为吧!
这地方能有元婴高手?
吃完客栈厨房烹饪的烧鸡,入夜,容寂在浴桶中药浴,水面呈深褐色,药味发苦。
古遥虽然喜欢洗澡,但那药水的气味太重了,故而趴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趴了会儿又坐起,开始打坐修持。他能感觉到身体里是有灵力的,但没有内丹。
妖兽修炼到一定境界,就会有妖丹,不过有妖丹不代表一定能化形成人,妖都想做人,可不是每个妖兽都有这样的造化。
古遥的修炼之途,和寻常人、寻常妖大相径庭,是妖却修佛,运功走了不到一个小周天,周身隐隐有了藏也藏不住的妖气。
“吱呀——”
忽地,古遥敏锐的耳朵听见了窗户破开的动静。
有人破窗而入了?
他倏地睁眼,在微弱的烛光下瞥见两个穿着黑衣,打扮犹如忍者一样的人杀进来,手中提着短剑,环视一圈锁定了药桶中的人,提剑便刺来——
古遥吓坏了,当即联想到臧昀口中的国师门生,这两人莫不是来收妖的吧!
他马上从太师椅上一跃而下,慌忙之下钻进床底下,心底默念疾风术法咒,已经准备好跑路了。
而药桶中的容寂,早在两人适才靠近时就已察觉,洞悉这二人修为浅,不过两只三脚猫罢了。
抬手一挥,浴桶中的水珠化为盾牌挡了一下,容寂飞身而起,身法快到让人根本看不见,两个刺客眼前一花,穿好衣服、戴好面具的容寂立于身前,手持一把普通铁剑。
瞧着是路边铁匠铺收的不入流的徒弟打出来,没有任何惊人气息,若是和利刃比拼,怕是一斩就断。
这也的确是在路途中的铁匠铺,花了不到一两银子随手买的便宜货。
可就是这柄剑,在这个瞧着不过十六七左右的少年手中,却散发出莫大的威慑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