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容寂上山前, 留了口哨和护身的毒粉给他:“如果遇见危险,你知晓怎么做。”
古遥点点头:“我知晓的。”
容寂本不太放心留他独自在山下,可带着孩子上山去屠杀, 让他见了那些血腥,听那些惨叫求饶, 岂不是影响更大?
古遥等他走了, 就用障眼法把洞穴遮了起来,和他朝夕相处, 法力比一月前又有了精进, 一个月前他能把石头变成金豆子, 一月后能用术法将洞穴的入口伪装成岩壁, 若不靠近,也没人发现。
但古遥忘了骅骝马还在树旁拴着吃草, 故而一个一看装扮就是受命于朝廷的年轻道士, 领着几个道童搜捕至附近时, 古遥躲在洞里大气都不敢出。
道童摸了摸树旁的赤红宝马:“这是上好的骅骝马, 师傅, 这里有马, 那不是有人?”
喂!你们别碰我家马啊!
“是有人。”年轻道士蹲下用手指碾了一把地上温热的土,有人在此处露宿过,马还在此地, 人一定不远。
古遥屏住呼吸, 从障眼法的缝隙偷看,忽地,听见几声同族的凄冽叫声——
“嘤!”
“救救我!”
“大人放我们走吧……”
古遥听懂他们的话。
又见一道童盖上怀里一银钵的盖子道:“师傅,这些狐狸都是普通狐狸,我们捉这么多普通狐狸做什么?”
那狐狸叫声就是从那看着刚好托在手心大小的钵体中传出的。
道童的师傅说:“国师大人有令, 搭配狐妖的狐狸珠给皇上炼丹的,多多益善。这些不该你们关心,好了,继续赶路。”说完,一大几小摇着银铃朝前去了。
古遥回想着他们的话,这些道士要捉狐狸来炼丹?
他们捉了多少了?
光是那钵体里,古遥就起码听见了五只不同狐狸的叫声,他想救他们,可自己也不过是个小妖,怎么跟那几个道士斗。古遥只能想到上山的师哥,他拿出哨子却不敢吹,怕又把这几个捉妖道士给引了回来。
等了起码有半个时辰,他才敢吹响。
这一吹,障眼法瞬息就破了,古遥躲在洞穴深处,瞥见那原本应当走远的年轻道士从树后走出来,站在洞穴口。
“我就记得,此处应该有一处洞口,正寻思怎么不见了,原是妖法!”道士竖起银铃,在他手里哐啷地响,念起了经咒,“妖孽,给我出来!”
古遥避无可避,露出脑袋:“大叔,我不是妖孽。”
“嗯?”这道士见是一五六岁模样的小孩子,也是当场一愣,怎会如此?
他仍举着银铃:“小孩,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不,我没见过你。”他一口否定。古遥在临安城里见过一些道士,可这个他不记得。
他不记得道士,道士却记得他,那一晚自己去除妖,分明见到一个少年怀里抱着个小孩,有似有若无的妖气。后来寻去,又发现那只是一对普通兄弟。
不就是这小孩?
那道士煞有介事地拿着铜镜朝他比划,照了又照,怎么看都是个普通小孩。
“这妖法是谁布置的,你怎会在此处?”
“错,这不是什么妖法,是蓬莱仙法!我本在此处睡觉,你们为何要打扰我休息?”古遥手里攥着毒粉,强作镇定地生气道,“等我师哥回来,不会放过你们的!”
“蓬莱仙法?”年轻道士被他唬的愣了又愣,“世间真有蓬莱?”
“自然是真的,”古遥施法让自己飘起来,盘着腿在空中,双手合十道,“我师兄弟二人乃蓬莱仙人座下弟子,此次来凡间寻找有缘人……”他信口开河道,然后捂住嘴,“哎!我怎么跟你们这些凡人说了这么多!说不得说不得。”
那道士半信半疑:“什么有缘人,蓬莱仙人要收徒子徒孙?”
“我不能说,你们就此离去,就当我们从未见过。”话毕,古遥扫了一眼那钵体,暗自下了一道追踪咒。接着,用障眼法再次把岩壁封锁。
年轻道士手里的银铃无风自动。
道童小心翼翼地问:“师傅,他说的是真的么?蓬莱仙人?”
古遥是小孩模样,言之凿凿骗人的模样还真让人有些信服。
所以年轻道士有点信了,隔着障眼法问:“小仙人,你看我像不像有缘人?”
“我看你像仙人板板。”
道士:“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们走罢!”
道士想了又想,觉得不对劲,就算他是蓬莱仙岛来的,那也不能说让自己走自己就走了吧?若是真的,带回去给国师大人,岂不立功了?若是假的,自己要他吃不了兜子走!
故而他伸手探进去就将古遥抓了出来,古遥早有防备,被他抓出去那一瞬便一把将毒粉撒开!同时几张定身符浮起,一一拍在四周几人脑门上。
“这是仙法!”古遥一把抢走道童手里的钵,想到他用铜镜、银铃这些来收妖,干脆把所有的东西都干走,还犹豫了下要不要杀他们。
他虽对人类没有好感,可从未杀过人。
再者言,这道士该死,可这里还有几个瞧着十岁模样的道童。
他个子太小,每回骑马都是容寂抱他上去的,但古遥会疾风术,能浮起来,他坐在马背上,用随身的匕首斩断拴马的缰绳,抽鞭一挥,在那道士想动动不了的憎恨目光下纵马跑路。
与此同时,把万仍崖的破天宫余孽料理得差不多了,一直提着心,担忧山下小孩的容寂,一听哨声便提剑飞身下山!
将轻功施展到最快,途中听见骅骝马的嘶鸣声、以及笃笃的马蹄声。容寂循着去,很快瞧见小花那背着大包小包伏在马背上颠簸的模样,他直接飞身落在骅骝马背上,提住缰绳:“吁。”
古遥一看见他回来,呜一声回身抱他:“师哥,师哥!”他喊,“我们快跑,后面有朝廷的道士!”
“我没有杀他们,”古遥害怕地说,“他们定会追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