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雨打树叶,声响嘈嘈,好似天工发怒的前奏。</P>
荆黎只是抬头稍稍看了眼低垂阴沉的天幕,脸色猛然一变。</P>
不敢有丝毫停留,朝着某个方向快步奔走。</P>
总算赶在大雨倾盆前走下山,荆黎脸上满是劫后余生又得福运的灿烂笑容。</P>
“山跳风干成腊肉,省着点尝尝味道,足够一个月的荤腥了。明天去趟落叶城,打听打听谁家公子老爷喜欢豢养鹰隼,夜鸮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兜里暂时没钱,娘亲还等着草药治病,那只野鸡也不知道能不能跟薛瞎子换幅药材。”</P>
一想到娘亲的病,少年脸上的开心便又淡去几分。</P>
“薛瞎子也真是的,仗着是村里唯一懂点医术的赤脚郎中就这般坑人,好歹是几十年的邻里街坊,赚黑心钱就不怕遭报应。”</P>
心中腹诽完毕,也回到了村子。</P>
打开院门,少年扯着嗓子朝屋内喊道:“娘,我回来了。”</P>
从孩子到少年,从未变过。</P>
院子中央,有颗两人多高的桃树,青涩果子藏在茂密树叶的缝隙间,现在它们个头小小,等再过几个月,秋季末尾,便会是沉甸甸的光景。</P>
“嘎吱~”</P>
开门声响起,粗布麻衣的妇人走出门槛儿,似乎有些不太适应的抬手遮挡刺眼阳光。</P>
看向少年忙碌的身影,脸色惨白无一丝血色的清瘦妇人轻轻一笑。</P>
她其实并不好看,就连所谓的小家碧玉都算不上。</P>
但是那抹笑意,温柔如水,润泽人心。</P>
少年拎着山跳与野鸡 ,转头对自己娘亲咧嘴道:“娘,这次进山运气还行,待会我就去薛郎中那换两副草药,薛郎中说了,您的病得吃药吃满四十九天才成。等娘亲您好了,咱们一起去给爹上坟倒酒。”</P>
妇人抿起嘴角,缓缓点头。</P>
吃了饭,少年提着野鸡走出了家门,去往薛瞎子那边给娘亲换两副药材。</P>
妇人等少年走远后,来到水缸前,从竹篓里,放出那只夜鸮。</P>
拎着手中,解开夜鸮腿上的绳子。</P>
妇人亲亲呢喃到:“黎儿还是个孩子,还不清楚因果报应,他只是想让我这娘亲临死之前再过得好些,不得已才违反大山的规矩 。还请精灵勿怪,勿恨。”</P>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只有这样,咱们这些苦命人才能安稳的活下去,如果大山非要记下这笔因果账,那就由我这个妇道人家承担吧!只求我的孩子,能一辈子平平安安,无病无灾。“</P>
大山有大山的规矩和禁忌,老一辈人的口口相传,有些是杜撰,有些则是事实。</P>
听到女子这般言语后,那夜鸮竟是转过头,一双圆眼盯着妇人看了许久。</P>
没有戾气,平静而已。</P>
妇人忽然露出一灿烂笑意,“大山的生灵啊!你应该飞翔在天际,不该被人们的欲望而束缚双脚,无拘无束才是最大的自由,去吧!去看天幕的广阔,去看大地的无垠。”</P>
“那才是属于你的地方。”</P>
松开手,夜鸮展翅高飞。</P>
嘹亮鹰啼响彻黄昏,像是在回应妇人,也像是得到自由的振奋。</P>
妇人忽然伸手捂住口鼻。</P>
咳嗽声因压抑而沉闷。</P>
一声声一阵阵,接连不断。</P>
等到她重新松开手,手心当中,猩红血渍刺人眼眸。</P>
妇人没来由眼眶朦胧。</P>
嗓音颤抖,带着愧疚喃喃低语,“黎儿本该也是无拘的鹰啊!”</P>
“是娘亲无用,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