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弯腰再直起腰，小镇人眼中名字古怪的断臂老人已经掀起帘子走出后院，于台阶上方看着张蛟忙忙碌碌。</P>

将柴火码好，张蛟抬起头，见到老人后嘿嘿笑了两声。</P>

吴用也对其微笑道：“给我看看，今天又采了多少药材。”</P>

张蛟开心点头，拿着背篓屁颠屁颠跑到老人身旁，用模糊不清的嗓音介绍着今天的收成。</P>

在他的认知里，世上对他好的人只有三个。</P>

眼前老人便是其中之一。</P>

听完后，吴用点点头，“放着吧，我去给你拿钱。”</P>

说罢，吴用转身回了铺子，很快便抓着几枚铜钱重新走回，将其交到张蛟手上后，吴用道：“等下吃完早饭，来给我打扫铺子，那些柜台高处灰尘都几层厚了。”</P>

张蛟使劲嗯了一声。</P>

“你呀！要是聪明些，老夫还真就想把毕生所学都传给你，可惜了咯，空有一把力气，就是个榆木脑袋，不开窍。”</P>

吴用笑骂两句，挥了挥袖子，“回吧！记得来早些。”</P>

张蛟再次应答，走出药铺。</P>

看着傻大个儿的背影，愈发苍老如古稀之年的吴用无奈摇头，他自言自语嘀咕道：“多好的武人胚子啊！”</P>

是真觉着可惜。</P>

他与张蛟的缘分要追溯到十年前。</P>

那时候魁梧少年还不是这般摸样，清清瘦瘦，痴痴傻傻，在暴雨下得了一场大病，吴用打见到这孩子的第一眼起就喜欢，是那种雕工精湛的老师傅见到天生美玉的喜欢，只是心窍不全，练武也只能学个空把式，到头来徒劳无功。</P>

也是从场大病之后，药铺这边就多了个只会端水打杂的伙计，中午来，晚上走，年年如此。</P>

走过石拱桥，于野狐河流水倒映下的自己打了声招呼，张蛟脚步加快。</P>

扎纸店铺位于偏僻街道的末尾，一般很少有客人行人，故而也难得清静。</P>

当他踏上这条由夯实黄土铺就的道路时。</P>

口哨声响起，就好像有将军传递军令，手底下蛰伏四周的士卒开始回应，口哨声此起彼伏，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个半大孩子从墙角，家中，或是高大树木的枝头上冒出脑袋，一双双视线齐刷刷看向巷口的魁梧少年。</P>

孩子们很高兴，是那种等了半天，终于看到好玩东西的高兴。</P>

他们齐声大喊：“张傻子。”</P>

“张傻子来咯！”</P>

“有爹养没娘教的张傻子。”</P>

“傻子穷，傻子丑，傻子用手砍木头。”</P>

......</P>

张蛟也在笑，也开心。</P>

因为在他看来，就这是邻居小伙伴们每天早上为自己举行的欢迎仪式。</P>

至于傻子？什么是傻？骂人？他自己确实有爹没娘。</P>

在他的思维想法里，没有坏人。</P>

他们笑，张蛟也跟着笑，跟着开心。</P>

可他的笑脸，在那些孩子看来，就是一种对他们的讽刺，他们骂他不就是为了看他生气，看他瘪嘴哭泣吗？就像经常被欺负的其他孩子一样才对。</P>

所以，每当张蛟流露出笑容的时候，这些孩子反倒收敛了笑意，转而变得怒气冲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