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陵正在堂屋内室和成媪说话,卫楚在廊下声若蚊呐,“大公子又来了,单他自己来的。”</P>
她就扭头一愣,下意识地望了眼寝屋方向,这会正是国朝每家每户午后小憩的时候,聂策这么个大忙人都睡午觉去了,聂广未必不知道他堂弟回来了?</P>
但还是前去招待了。</P>
“我娘上午来过,我当时并不知晓,还在请医者为表妹处理伤口。”大公子担忧之色可见,“若是知道了,我定不会让她过来为难你的。”</P>
那看来母子俩还没有对话过。不然聂广怎么都应该得知聂策回来了,也就不至于过来。</P>
“无妨。”桑陵神色淡淡,“里头有些误会,二婶有气情有可原,若易地而处,谁心里都会有气。要怪,就怪我昨夜疏忽了,要是没有犯困,早去和沈娘子解开心结,也不至于生出这样的事来。”</P>
也都是为了眼下的局,不得不在聂广面前表现得如此绿茶。</P>
“真是委屈你了。”聂广抬膝站了起来,两三步就跪坐到了她身前,“阿陵,我娘她——”</P>
“大哥。”桑陵就挺直了身子往后挪去,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语调说,“玄文回来了。”</P>
就见聂广愣了一下,登时也坐直回去,“玄——”竟是磕巴了一下,“啊,我听着消息的时候懵了,赶着就过来了。”</P>
就真如桑陵所想,她垂眸避开视线,露出个着实没有笑意的笑来,“我都还好,只是劳烦大哥你回去,耐心同二婶说清了,我也着实不愿里头再起误会。”</P>
“那是一定的。”聂广回答得很干脆,但到底还是忌讳聂策。说完就又赶紧撑地起身,转回身就要走,想了想,不免回头再看了桑陵一眼,“弟妇,不必担心,有我在。”</P>
午间日头流泻纱帐,光影后的女儿家柔声道,“好。”</P>
连日来睡得都不好,送走聂广后,她已是头昏脑涨,刚想也去眯会,转身就见内院门边的身影。</P>
也不知道他来了有多久了,是聂广还在的时候就来了,还是刚到的。</P>
她先瞥了身边的宗湘卫楚一眼,见二人皆是一脸惧色——要是聂策早就来了,按卫楚的懂事程度,怎么都会给提醒的,可直到现在,她二人都没有出过声。</P>
可想而知,他是早来了的,并吩咐了屋内服侍奴仆不得出声。她不禁就是一蹙眉,又牵起嘴角上前说话,“你如何来了?”</P>
“口渴,饮过水后就睡不着了,想来看看你。”聂策说完一抿嘴,仔细观察起她的微表情来。</P>
少年将军眉宇间的神情明显不对,连语气里都透着几分古怪。</P>
青玉五枝灯上的火苗在纱幔后摇曳,屋中廊下的所有奴仆就都默默垂下了脑袋。这些人不是长久跟着桑陵的,就是一直在服侍聂策的,自然也能第一时间感受到气氛的微妙。</P>
桑陵的第六感告诉她——他发觉出什么了。</P>
尽管方才同聂广的谈话,还不至于被一锤定音;二人后来的距离,因她的及时后退,也不至于被理解为逾矩。但她又还算清楚聂策的性子,这人向来直来直往,心中若有疑窦,定不会藏着掖着的。</P>
“正好我也困了,要回寝屋去。”就只得先避开矛盾。</P>
“大哥来过?”他这语气罕见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