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没成?”桑陵眉峰一扬,几分好奇。</P>
“我不想娶她,更不想纳她。”</P>
这话说得就很有深意了,只怕里头还有一段迂回曲折的故事呢。</P>
“她们是如何刁难你房里婢女的?”她换了个稍微放松一些的姿势。</P>
“倒也不是房里的。”榻边的儿郎乜了她一眼,“这屋里本来一直是不识在打扫,那几日他养着伤,我差院里的婢子进来打扫,又怕弄乱了东西,就盯了会,谁想二婶带着沈华君过来,以为——”他深吸了口气,似乎也觉得很莫名其妙,“以为是她要服侍我。”</P>
不识——桑陵回忆了一下,好像就是跟在聂策身边的那个侍从,之前听聂策叫过他的全名:应不识,这名字倒也古怪……“后来呢?”她干脆支颐靠在了榻边,听得很认真。</P>
“后来,后来那婢子就被二婶要过去了,听说没两月就打发到庄子上去嫁了。之后但凡我和哪个婢子单独接触过,她们总能找着借口打发到别屋。后来我便没让午苑留年轻婢子了。”</P>
“大夫人不知道吗?”</P>
沈氏怎么说也是西府的人,要管到东府里来,未免荒唐,昭玉夫人那么一个厉害的角色,难道看不到个中蹊跷,就任由她胡作非为?</P>
“娘很早起就不管午苑的事了。前些年我与她约定,她的人手不得安排在午苑,不得寻人打探我的起居。”</P>
这就很有一个青春期少年该有的行事风格了,人年纪渐长,觉得自己能独立了,就开始想和长辈拉开距离了,也难怪当时宗湘和卫楚说:她们不和别院通消息。</P>
昭玉夫人倒是很尊重她这个儿子的想法。</P>
“可是——”她就又拧紧了眉头,“你不让你娘管你院子里的事,你二婶过来管,还带走了你院子里的婢女,你就不反抗?”</P>
“头一个婢子是二婶承诺给了好处,给人带走了,后头几个,不是哄骗走,就是要闹个事,污蔑人家犯了错,要带出去。”他叹了口气,“我又不时常在府里,给她们撑不了腰,也不想为此劳累了娘,便没和娘提过。”</P>
本来封建时代的男子,手上若还有自己公务的,确实很难专注到内宅里头的事,对方又是个长辈,久而久之的,聂策无奈使此下策,也在情理之中。</P>
只是这么一说,那沈氏会不会是为了给新入门的自己一个下马威,便把雅女杀了?凶手是沈氏吗?桑陵蓦地一抖,声音也跟着放低了些,“那你说,雅女的事,是不是她干的?”</P>
“倒不见得。”聂策否认得也快,“二婶只是在这些事上犯轴了些,但还没动过人性命。”</P>
那也不好说,毕竟往前那些都是奴隶,眼下桑陵可是正经占上了侯夫人的位置,要为此杀了她身边的媵婢,也不是说不通,人性都是复杂的,很有可能白日还是个好人,到了晚上就突然变坏了。</P>
不过当着聂策的面,她也没有把心中的猜想摊牌,抿了抿唇,不免说道,“那跟着你这样的主人,也是受气。”</P>
“我也正是如此想的,”他也实在坦诚,听她这么揶揄,也自然而然地应下了,只是语气中始终透着无奈,凝眸墙角熏炉片刻,感慨着说,“后来就把这院里的年轻婢女都打发了。”</P>
也难怪她这两日来,在午苑里所见的不是仆从就是老妈子了,原先还只当这聂家郎是个多清心寡欲的人,房中婢女一个都没有,目下看来,原来是经历过这么一遭。</P>
她思忖片晌,便没有说话了,火钟里的响声传来,只见身前人无奈一摇头,“家中情况冗杂,祖父只要家宅和睦,许多事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也不愿意几叔伯家起争端,故而我也不会与二婶计较,娘也是这般做的,所以——”他抬头迎视过来,顿时间,语气就明显沉顿了,“你也最好低调行事。”</P>
若说方才二人间的谈话,还和之前做同窗时差不多,现在说到这上头,就又立即恢复到了夫妻关系上,不论二人之间是个什么状态,既然她已经嫁了进来,在两府园子里,那就是一体了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什么事都绑在了一块。</P>
她心头一滞,不过转瞬,就摆出了一个礼貌疏离的微笑,“我知道了,她若要来,我就找理由避开。”</P>
说完,便将身子坐直了,聂策“嗯”了声,也僵硬地收回了手臂,目光调转方向,瞅了眼窗外,“你早些歇息。”</P>
言罢,便往旁室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