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且不是夫妻二人单独的约会,聂策这么个大名鼎鼎的车骑将军要来,仙客来里头自有人早就置备好了位置,他二人走的且是条就近的木梯。</P>
桑陵从侧边回望下头两层,更是烈火烹油,七八食客凑一席,十二席围成一大圈,环绕楼中高台,台中舞女讴者轮换,三轮便是一出杂技百戏,半个时辰一场逗笑说唱的俳倡戏。</P>
场中正到七盘舞,掌声雷动,阶上人的目光便流连了好一会,才恋恋不舍地收回。</P>
像聂策这样的勋贵子弟,自然不必挤在低层人堆里看戏——他们且是入的四楼雅间,此地外墙隔扇可见其城中夜景,内制木阶观赏独一层歌舞,却也不算完全与邻座隔开。一席四五人,至多不超六人,绕堂中也就五六席。</P>
桑陵随在聂策身后,远远瞧见那厢蒲团上坐着俩彪形大汉。二人见聂策过来,早早撑地起身,揖礼已是恭恭敬敬使了出来。</P>
聂策倒是倘然,俨然一副上司态度,轻轻一抬手,就示意他们落座。桑陵确保自己还未见过这二人,来时也未听聂策说起,那二人却早就知道她一般,也给她拜过了礼——纵然还不清楚是谁,她心里也大约有了个数:泰半聂策下属。</P>
便也一一颔首回了半礼。</P>
“杨焕、陈锋。”聂侯爷其踞而坐,先向桑陵介绍,又一扭头,换了只手示意过来,却也没正儿八经介绍她。</P>
那俩倒也识趣,先唤了声“夫人。”</P>
都已经落座了,也不好再三番四次回礼的,倒是繁琐了。桑陵便扬出一张交际场上的笑靥。</P>
这二人之前也从聂策和应不识的对话里听到过——这个杨焕,便是之前说的杨司隶;至于陈锋,听说是聂策从西北带回的,目下虽不领朝廷俸禄,但在聂策身边算个副将,由车骑将军自己拨钱。</P>
这日夜里出来,与其说是聂策带着桑陵玩,但其实更多是他自己与下属喝酒多,同她的交涉倒不多。</P>
再放眼望向邻座几桌——带了女眷出来的,基本都是女子落座夫主身后,全程不参与社交,顶多陪个笑,自己用个吃食,再看看中间表演。</P>
她就只能悄然舒了一口长气,纵然他聂策再是个仗义的夫婿,但也终究是这个时代下的产物,他骨子里还是带着男尊女卑意识的,又怎么会带着夫人单独来此?自己也不过是他的陪侍罢了,虽不至于端茶倒水,但也是听着他们聊天时,能笑一笑就笑一笑的,就是想插个话都不知道怎么说——毕竟对面那两个人于她而言,且都是陌生人。</P>
真要说到朝堂政事上,她就算能接得上,也实在不想卖弄才干一样的突兀插嘴。</P>
而且从他们个中谈天的姿态、神情、言语看来,好似也不觉得她会有参与。</P>
那她又何必强行融入?</P>
台中换了一批舞姬,笙歌渐起,其后另有三个娇艳侍女上前,随在了这仨男人的身旁,倒是真做起了端茶倒水的活计,后头甚至给他们三位捏起肩、捶起腿来了。</P>
侧边那姑娘余光瞥见桑陵,感叹了句,“好漂亮的姐姐。”</P>
才刚说完,就叫杨焕打回去了,“诶,是夫人。”</P>
桑陵滞了滞,并未在意,脸上笑意僵硬继续,便自己给自己斟了杯马奶,侧首台上看了会盘鼓舞。</P>
隔着来回走位的舞女,不期然瞧见对面一抹熟悉身影,影影绰绰的尚未得以分辨,便凝神打量了起来。逢着那人也看向他们,似乎才发现这边也在回看,便惶恐一转身——显是害怕自己暴露。</P>
“是谁?”聂小侯爷的声音从后头传来,桑陵便幽幽收回视线,啜了口马奶,“曹信。”</P>
“噢,倒是见过几回。”聂策说,“曹五郎是惯爱来此处的。”</P>
话说完,他就又投身于与下属“忆往昔”式的谈天中去了。</P>
身旁的女儿家便微微垂眸,将陡生的情绪沉静收敛。</P>
这一场不似“游玩”的游玩到亥时散去,尽管仙客来还在营业中,这几位尚有戎务在身的将士也不敢枕曲藉糟,多有勾留,各自在马泉街尽头散了以后,桑陵再同聂策上了回侯府的马车。</P>
饶是到了这时辰,道上照样车水马龙,她将下巴搁在车窗边,凝眸一路街景直至旗亭,等入了侯府午苑,二人各自洗沐过后,也就榻上一躺,预备睡觉了。</P>
聂小侯爷虽回程一路未有余裕的话,可夜里的敦伦礼却没有忘,入帐便压了上来。</P>
自从圆房成功以后,但凡他要,桑陵就从没有拒绝过,几乎是予取予求,这种事其实也不啻男方享受,不害臊了说,她也好奇啊,也会想要深入,也确实迷恋这副年轻美好的肉体,和一些触感。</P>
但今日就不同,她抱着手挡在了身前。</P>
聂策显是一怔,“怎么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