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一个雷雨夜。</P>

黑云压顶，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如同倒灌的水一股脑向下淹没大地。</P>

山傍村虽然叫山傍村，实际上却是在深深的、连绵不绝的山脉当中，几乎算作是与世隔绝。</P>

在山腰中的山傍村不必担忧会被淹没，家家户户的土坯房也在这种堪称天灾的暴雨下顽强挺立着。</P>

但这可是十几年难得一遇的雷暴雨，就连大人也望而生畏。</P>

“出去喂猪！顺便看看猪棚有没有被雨压塌！”</P>

灶台边洗碗的女孩沉默不语，十二岁的年纪已经抽条，长期营养不良让她看起来远没有实际年龄大，虽然小脸苍白，但五官依旧漂亮得惊人，隐约可窥日后美丽。</P>

“爹叫你喂猪！聋了吗。”小她四岁的弟弟用油腻的鸡腿戳着她的腰，满脸看好戏。</P>

“我……我怕……”</P>

她怕再沉默会招来毒打，只得嗫嚅着辩解。</P>

殊不知无论她说还是不说话，只要是拒绝，结果都是相同的。</P>

果不其然，听到她胆敢违抗自己的吩咐，男人瞬间暴怒，从土炕边站起身来，像一座移动的火山，每踏一步都能使大地震颤无比。</P>

五指如同铁钳般钳住她的手腕，带来钻心的疼。蕴含着无尽火气的声音本来就大，但更让人害怕的是积年累月下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P>

这样的语气昭示着的一般是暴烈的惩罚。</P>

“你再说一遍？不去？！”</P>

“我怕……我害怕，爹！”</P>

小小的池惜连辩解都不敢大声，因为无数次的经验告诉她，声音稍大只会认为是对父亲绝对权威的挑衅。</P>

雨幕中的闪电刹那间使整个世界都亮如白昼，同时照亮的还有男人狰狞如赤面青牙鬼魅般的脸。</P>

不近不远处的弟弟将这一幕当做下饭的戏剧，张嘴撕扯着鸡腿肉，不折不扣的恶童姿态。</P>

在这种情况下，她如何敢再拒绝，尽管她怕得要死，现在更加可怕的无疑是盛怒的父亲和拱火的弟弟。</P>

“对不起爹，我去，我马上就去……不要打我……”她涕泗横流，小脸都哭花了。</P>

但顺从也不会有用。</P>

仿佛能震碎耳膜的雷声接踵而至，池惜在声音响起之前就已经脸色发白，不可避免地一激灵，却被男人视作是想要挣脱他钳制的意愿。</P>

“叫你做事还得三请四请，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P>

“不是，不是……”</P>

“敢不做事，还敢顶嘴，就是想偷懒是吧！”</P>

他强硬的拉着她往外走，池惜瘦弱的身板哪能和一个成年男子相抗衡，几乎是被拖着走。</P>

“她就是偷懒！罚死她，让她长长教训！”</P>

弟弟拍着手鼓掌，蹦蹦跳跳的跟随他们从廊下穿过院子。</P>

“我不敢了，爹！求求你！”</P>

凄厉的哀叫让人听着就心疼，但他们两个都不是会心软的主。男人不仅无动于衷，甚至扇了她两巴掌，叫她安静下来。</P>

要不是怕自己被雨淋湿衣服，恐怕会直接拉她从院子里走。</P>

廊下的风呼呼吹得人的肌肤生疼，脸蛋肿胀带来充满热意的疼痛，刺骨的寒冷加上极度的恐慌却让她身体颤抖、牙关打颤。大门吱呀一下打开，更大的风便夹杂着雨水灌进来。</P>

池惜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重重地丢了出去摔在泥坑里，裸露的皮肤被刮蹭得没一块好肉。</P>

无论是内部还是外部，身体都疼痛无比，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也像下刀子一般，雨水流进眼睛里生涩的疼。</P>

她顾不得这些，竭力艰难爬起，一脚轻一脚重，踉踉跄跄朝门边过去。</P>

“不要丢我……爹，我错了！”</P>

“又偷懒又撒谎，还怕，我叫你怕，让你淋个够，最好是被雷劈死。”</P>

“淋个够！被雷劈死！”天真又残忍的童音在旁边搭着腔。</P>

“看你下回还敢偷懒，让你长长教训。”</P>

男人丝毫不吝啬恶毒的言语，看着瓢泼大雨中可怜的如同奄奄一息的幼猫般的小女孩，眼中除了痛恨还有轻易拿捏他人生命与情感的快意。</P>

门被重重关上，池惜也被震倒在地，她哭得眼睛都肿了，跌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即使如此还是挣扎着支起上半身拍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