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中旬,阴雨连绵不断,冷风阵阵虽不寒却刺骨,北辰政围着炉火而坐,窗户紧闭,却依旧感觉寒冷无处不在。
扭过头对正在清理勤政殿的黄甲说道:“黄侍衔啊!那些活你就让那些新进宫的小太监去做吧!你就负责站在朕身后,听朕几句牢骚成不成?”
黄甲妩媚一笑,兰花指压在身前行了一礼,吐气如兰,声音细腻,“君上,不是老奴不让那些新来的打理,只不过是老奴不放心,担心某些地方打理不当惹君上的不悦。”
听了这话北辰政长吸了一口气,然后吸收压在膝盖上,一只手把折子扔到眼前的几案上,问道:“朕看起来是这般无情?这般不好说话?这般挑三拣四的人?”
黄甲淡淡一笑没有回答,北辰政也不追究,多年来主仆二人早已经是互相了解,北辰政知道黄甲的不语并不是没话说,而是被自己言中了,而黄甲清楚北辰政最不喜欢听什么,此时他最该做的就是沉默。
北辰政拿起几案上的折子猛地扔了过去,黄甲没敢躲闪任凭折子打在身上,反到说了一句,“君上好气力,看起来身子骨好着呢!”
“怎么?你在盼着朕生病不成?”北辰政笑骂起来,黄甲摇头解释道:“老奴哪里有长公主心思细腻,是昨天夜里长公主对老奴的嘱托,说是君上气色不佳,让老奴多多留意的。”
北辰政听到这里也是一阵的沉默,望向窗外好一会才说道:“是皇姐啊!”语气惆怅满是自责,后转过头来问黄甲,“黄侍衔,你说朕把皇姐嫁到南部定洲这事,是朕做错了吗?”
黄甲想也不想随口回答道:“君上怎么会有错?”话音未落又一本折子砸了过来,黄甲依旧没躲,却听北辰政笑骂道:“不许说这些场面话,朕要听实话!”
黄甲想了好一会才挤出了三个字,道:“不好说!”北辰政当时就火了,举起折子又要砸,想了想才缓缓放开手,然后没有好气的说了句,“去把那折子给我捡回来!”
黄甲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折子淡淡一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是女子神色,哪里还有一丁点的男人样子?北辰政指着更远出第一次扔出去的折子说道:“别忘了那本,那本是程谦守送回来的,朕还阅完。”
听了这话黄甲一阵小跑的把两本折子捡了回来,放到北辰政面前,北辰政看了一眼几案上的折子又看了看总是把笑容挂在脸上的黄甲,突然把折子捡了起来,作势又要扔,黄甲的表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北辰政停下手头动作,良久才问道:“你就不说点什么?”
“不知君上让老奴说些什么呢?”黄甲瞧了北辰政一眼,笑容依旧妩媚,北辰政脱口道:“你还真是个人精,朕面对你连发脾气的心都没了。”
黄甲急忙鞠躬道:“老奴受宠了!”
北辰政抬腿就给了黄甲一脚,这一脚看起来很是用力,可是力量却是软绵绵的如同一团棉花般无力,“你这个老宦官,朕让你说的是实话,你给朕装糊涂,是不是装过了?”
勤政殿内主仆二人突然安静了下来,黄甲正色道:“君上,世间本来不分对错的,可人们总是要分个是非对错,老奴觉得把长公主嫁到定洲要看君上是以什么身份面对。”
“什么身份?无非就是大梦王朝天子跟一奶同胞的弟弟罢了。”北辰政突然迷茫惆怅起来,良久才自言自语的缓缓说道:“以天子的角度面对就不会有错,以胞弟的角度面对绝对是错。”
黄甲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北辰政愣愣出神,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不懂世事的少年终于上了岸,终于走上了自己的路,终于有了自己的想法,黄甲甚是欣慰。
见黄甲没有说话北辰政才明知故问的问了一句,“黄侍衔,你说朕说的对吗?”黄甲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表示了同意。
午后,雨终于停了下来,可是空气依旧是湿漉漉的,冷风吹过冻的人是瑟瑟发抖,北辰政突然看到了叶未凉递回来的折子,还没打开就说道:“以前叶未凉的折子是绝对到不了朕这来的,这也算见到了成效。”
话音未落折子已经被缓缓翻开,折子中大概汇报了叶字营征战的伤亡情况,以及与青洲人联盟的好坏,内容涉及最多的恐怕就是替自己手底下的兄弟邀功,为那些死掉的兄弟要抚恤金,这些北辰政都能答应,唯一让北辰政不满的事只有一件,这个叶未凉从来不在折子与信函中为自己要点什么。
不过在折子的最后叶未凉用浓墨写了厚重的一笔,青洲人不得不防,青洲人早晚南下。
虽然北辰政早有准备,可是当他看到这白纸黑字的浓重一笔之后心情免不了要失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