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考的考生近七成皆出自世家大族，朝中官员也都是家族显赫，很容易暗通款曲，相互谋利。</P>
士族势力延续了好几百年，并不是一个科举就能推翻重新洗牌。</P>
科举制度依旧存在很多漏洞，即便此刻能拉下赵文博，严惩那些涉事的世家，但这也只是触及了大鄿士族势力的汗毛而已。</P>
不过，这一切才刚刚开始。</P>
谢衍，太子，以及朝中众臣皆以为容北书只是一个被玖安公主看上的小白脸，可经此一事，容北书彻底变成了被众人留意，甚至是戒备的对象。</P>
就凭他能寻到整个刑部都未能抓获的王尹，且让他自愿上堂指证，就冲这两点，谢衍都不可能留下这一祸患。</P>
散朝之后，兄弟二人并排走着，不免受到左右众臣各式各样的目光。</P>
容长洲不以为然，他们什么眼神，他就会用什么眼神回怼回去。</P>
“容少卿请留步”</P>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二人闻声转身，望见沐辞双手叠放腹前，半垂着眼帘，面色平淡，一副宫女该有的姿态。</P>
此情此景，像极了几个月前，玖安公主大闹何府的第二日清晨，容长洲和容北书刚下朝，就是这般被沐辞叫住。</P>
当时的容长洲还一脸抗拒，挡在弟弟身前质问沐辞。</P>
可这一次，容长洲并没有那么做，而是淡淡一笑，心领神会地转身离去。</P>
容北书则跟着沐辞来到了灵霜池。</P>
那一次他们也是在灵霜池见面，她对他一顿乱撩，还说过他香。</P>
想及此，容北书微低下头，偷偷闻了闻身上的味道。</P>
昨晚他就沐浴过，所以也算是应了她那一句，洗干净再来。</P>
容北书依旧停在七步之远，静静地望着那曼妙背影，不由得恍惚。</P>
这四个月好像发生了太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变。</P>
她依旧是那副高不可攀的模样，妖艳，危险，迷人心智。</P>
而他，已不再是以前的心境。</P>
不同的时间看同样的景色，还真是有不一样的感悟。</P>
容北书眸光一暖，唇角不禁泛起微笑，随即颔首拱手，恭敬作揖：“臣容北书，拜见玖安公主”</P>
“免礼”</P>
那一袭背影传来清凉而又动听的声音，容北书直起身，望着她道：“本想一出宫便去找公主汇报，公主却进宫了”</P>
墨玖安这才缓缓转身，“这么大的事，本宫当然要进宫”</P>
墨玖安面向阳光，因光线的原因，那双妩媚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精致俏丽的脸晶莹如玉，渐渐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P>
容北书直直与她对望，片晌后，慢步向她走去。</P>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却是完全不同的氛围。</P>
上一次，他刻意退避，低垂着眼帘收敛目光。</P>
而这一次，他的视线不曾离开半分，甚至主动向她靠近。</P>
目光相聚，距离越来越近，直到三步之外，心口传来异样的触感。</P>
容北书顿住脚步，垂眸看去。</P>
墨玖安手里握着一支玉箫，击中他胸口，迫使他停下脚步。</P>
容北书的目光顺着玉箫缓缓移向她眉眼，只见她唇角微扬，眸里闪过几分犀利的光。</P>
“容少卿愈发僭越了”</P>
淡漠的语气，却透着不容忽视的警告。</P>
容北书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并没有退步，任由那把“剑”抵在他心口。</P>
他心里生不出丝毫失落与怨恼，反而还有些喜欢。</P>
因为玉箫的另一端，是她的手。</P>
此刻他心口感受到的是来自她的力量，即便不是真的肌肤相触，也足以让容北书留恋，根本不愿打破。</P>
容北书喉结滚了滚，暗自顺了顺气，再开口时，暗哑的嗓音依旧轻缓恭敬：“微臣方才可是帮公主除掉了二品重臣”</P>
墨玖安姿势未变，峨眉微挑，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掀起兴味的波光。</P>
“容少卿这是在求赏吗？”</P>
容北书薄唇勾了勾笑，向前倾了倾身。</P>
墨玖安眸色微凉，唇角弧度渐收，随着他接近，握着玉箫的手也更加用力，二人就这般相互较劲，保持着这别扭的距离。</P>
“求什么都可以吗？”容北书深深地望着她，低声发问。</P>
如若墨玖安突然放手，容北书会顿时失力向前跌倒，墨玖安侧身躲过，他也许就会扑进她身后的池塘里。</P>
不过分析归分析，容北书身手不凡，那一日见到他和蒙梓岳交手时，墨玖安就已经看出来了。</P>
如果她面前的是容长洲，那想都不用想，他肯定会直接掉进池塘吃鱼饲料。</P>
但容北书不会。</P>
墨玖安如此想罢，手渐渐用力，眼神示意。</P>
容北书当然懂她的意思，虽不愿，但也乖乖直起身，拉开了些距离。</P>
墨玖安这才放下玉箫，缓缓转身面向池塘，淡淡开口：“容少卿今日在殿前出尽了风头，这么多年来的伪装彻底破灭，往后，你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P>
“在我和兄长决定归顺公主的那一日起，我就已经做好迎接危险的准备”</P>
墨玖安回眸浅笑，悠悠发问：“你就不怕给容长洲引来祸事？”</P>
容北书一侧唇角微勾，慢步走到她身侧与她并排而站，垂眸看向清澈的池水里肥嘟嘟的锦鲤。</P>
“兄长是我的软肋没错，不过也不是谁都能拿来威胁的”</P>
他清醇的嗓音多了几分轻描淡写的散漫，可越是这样，听起来越有几分运筹帷幄，稳操胜券的倨傲气息。</P>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墨玖安，声音轻了下来：“公主是唯一一个”</P>
墨玖安静静地望了他片晌，倏尔一笑，坦然道：“本宫也想用他的命威胁，但没用啊，被你层层保护，想杀他？比杀你还难”</P>
她转走目光，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语速悠悠的：“不过本宫嫁给他这一点，恰恰在你的控制之外”</P>
容北书沉默了片刻，忽而想起了什么似的，薄唇意味深长地勾起，小声提醒：“朝中已有好几名官员向陛下提议，让我们尽快完婚”</P>
墨玖安忽觉有趣，咧嘴一笑，转身面向他，软绵酥骨的嗓音刻意撩着语气道：“容少卿敢娶吗？”</P>
容北书气息微沉，缓缓弯下腰平视她，轻声地问：“公主愿意吗？”</P>
他低沉的嗓音略显沙哑，语气却又偏偏温柔恭敬，仿佛是真的在请求她的同意，落在墨玖安耳朵里，莫名多出了些许迷人的诱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