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打警告完两人，厘清便晃晃悠悠回了山下总堂，继续处理事务。</P>

这一干，就干到傍晚。</P>

厘清将手中的狼毫毛笔丢进笔洗里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看向依旧噼里啪啦算个不停的罗通。</P>

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有人竟然对算账这回事，如此痴迷执着。</P>

“罗通，这都一整天了，财迷也不能一直坐在这里算个不停啊。”</P>

“好歹出去透口气吧。”</P>

罗通不理他，厘清自讨没趣，便不再说话，独自一人出了账房大门，准备去街上对付一口，再回来挑灯夜战。</P>

毕竟，他是真的很想早点回去，</P>

哪怕早上一时三刻也是好的啊。</P>

……出了门，厘清才发觉，天色阴沉着，似乎是要下雨了。</P>

走在大街上，厘清与一个带着面纱，手腕上带着铃铛的女子擦肩而过。</P>

清脆悠扬，于他而言，却如惊雷炸响，心头一紧。短短几步之遥，擦肩而行的过路人，令人心惊的摇铃声，接连在厘清耳边炸响。</P>

他不自觉放慢了脚步，整个人如同坠入了一处经年荒诞诡谲的梦魇之中。</P>

暮雨潇潇，人影憧憧，</P>

厘清木然向前行。</P>

他无法分辨与他侧肩而过者的面容、声音，唯有那刺耳尖锐的响铃声，不断冲击着他的耳膜。</P>

叮铃铃……叮铃铃……</P>

响铃声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紧促、密集，一声比一声牵动着厘清的心，将他逐渐从现实中抽离出来。</P>

天色暗沉，凉雨生寒，客行人匆忙奔赴远方，寻求避雨之地。</P>

……</P>

迎面而来的孩童手里捏着新买的风车，小辫上绑着一串密密麻麻的小铃铛，叮当作响着。</P>

“阿崽，跑慢点！”</P>

“慢点……慢……”</P>

“听……见……没……”</P>

孩童的母亲尚在后面落后一大截，高声提醒他注意点脚下的路和往来的行人。</P>

叮铃铃……叮铃铃……</P>

响铃声仿若跨越时间鸿沟而来，</P>

厘清脑中刺痛一瞬，脚步踉跄。</P>

与此同时，那孩童一时没注意便踩到水洼，磕绊着栽倒在厘清腿边，差点撞倒他。</P>

“阿崽，小心！”</P>

“小——心——”</P>

风车重重跌落在泥水地上，溅了满面脏污。</P>

至此，响铃，孩啼，暴雨如注，</P>

在厘清眼前逐渐交织成一副温情又诡异的画面——</P>

一个扑闪着大眼睛不过三两岁的稚童，长得天真可爱，笑如银铃，也是像现在这般扑倒在他脚边，哇哇大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