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的确是我,我怎么会听不出她的声音。就算从我见过她第一面开始至今她说过的话不超过50句,其中加上今天的那天更衣室的,她跟我说过的不过21句。在那次更衣室之前,她只对我说过一句话,那就是“谢谢”。
她跟我说的最多的,就是谢谢。
一共两次。
一次礼貌,一次客套。
我脑海中不断闪过她的脸:公交车上那个稍带惊愕的脸,临别时隔着车窗的那一瞥,第一次在教室中见面时她仰望着的脸,更衣室一片黑暗中慌乱的脸(这个没看见),我赶回队伍后匆匆中她慌乱却强装镇定的脸,军训结束后她站在人群之外灿烂欢笑的脸……还有429秒之前的大雨中,她向后仰去,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无助的脸。
原来,我就这样在不经意间,掉进了你完美的陷阱。
顾莞莞,你真是个妖精。
但她大概没有想到,她风拂杨柳的无意间,我已经“倾慕”于她了。
于是我在她等待看我尴尬收场的好戏时,俯身吻了下去。
依旧是风拂杨柳般。我却将永生铭记。
永生,铭记。
她似是大梦初醒,蓦地张开眼睛,如同蝴蝶初展翅。
不知道有多少人体会过久旱逢甘霖,反正在那一瞬间,我彻底爱上她了。
她笑嘻嘻地打趣:“辛苦你,为了这个吻还要把头低得那么厉害,脊椎酸不酸?”
此时此刻她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满面都是满溢的骄傲,我这个手下败将心甘情愿被她俘虏,却仍不到黄河心不死地嘴硬:“一点儿都没有。”
“我现在回答你刚刚的问题。”她对我身高优势毫不示弱,梗着脖子说。
初中一年级,我知道了我那种病的学名——超忆症。
这场陪伴了我整整十六年的病,最后居然败给了她。我奇特的发现,在她说出“我现在回答你刚刚的问题”时,我居然忘了她究竟问过我什么问题。
在我还没有缓过神儿来时,她灵巧地跳到我身边的一根横梁上,凑近我的耳朵,说:
“我喜欢的那‘某一个人’,刚刚吻过我了。”
不知是该怨她的话透过耳膜直接传到我的心上,还是该怨她呼出的热气轻掠过我的耳朵,我的心痒痒的,我突然很想抱住她狂吻一顿。
太磨人。
我几乎是一瞬间想到一个折磨她的好办法,我把手伸到她腰间,直接像提起一只小猫一样把她从横梁上提了起来,举到我的脸前。
她实在太小只太轻快,我简直感觉不到她的重量。
她果然乱了阵脚,不安分地在我手中挣扎。
我故作惋惜:“很不幸……刚刚我喜欢的那“某一个人”告诉我,她喜欢的“某一个人”已经吻过她了,”我说,“我……是不是没机会了?”
她不再挣扎,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然后她直直盯着我,像看着一个怪物,愣愣说:“我想是的,那个女孩子,已经彻底爱上她的‘某一个人’了。”
后来我问她为什么这么轻,她说:
“因为太思念你。”
哦。
就像罗密欧说的,“原谅我吧,是黑夜泄露了我心底的秘密,不要把我的允诺看作无耻的猖狂。”
让我死心塌地。这个女人,居然这么会说甜言蜜语。
我想我要疯了。
那场对角戏的落幕深深留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也不愿把它挥去。
但顾莞莞回绝了我,我理解。
正如她说的那句话,也正是我想说的。
我们只需要等三年而已。
我一边等你,一边变得更加优秀。
风从哪里来。
有世界,就有风。
我们在世界里,如同在风里。
《圣经·传道书》1章6节有“风往南刮,又向北转,不住地旋转,而且返回转行原道”的话。
是说世间事情像风一样虚空,而且让人琢磨不透,周而复始。
一如爱情。
对。
我不能辜负你,同样不能辜负未来。
顾莞莞,你就擦亮眼睛等着吧。
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