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来看看。”
倩如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五百万元的支票,与一张已经有两位证人签章的离婚协议书,其中一位证人还是谷崎芳江!
看着那张离婚协议书,倩如的嘴唇发抖。
“不,我不和世纬离婚!”倩如丢开手上的支票与协议书,好似它们会烫人。
“放聪明一点!你现在还年轻,加上这五百万元的分手费,你的人生随时可以重新开始。”
“我不会和世纬离婚的。”倩如再次重申。
“一千万,我可以给你一千万。”
“不管你给我多少钱,我都不会离开世纬的!”
芳江眯起眼睛,“我懂了,你—方面放不掉董家少奶奶的地位,一方面又不想承担董家媳妇的责任,对吗?你的如意算盘打得是够津了,可是你以为你可以称心如意?”
“我和世纬分房,并不是一时的意气用事……”
“你不想要孩子,不想尽董家少奶奶的义务,难道不叫做意气用事?”
倩如急急解释:“我不是不要孩子,而是不愿成为生孩子的工具!我希望孩子是我与世纬的爱情结晶,我真正的用意只是想让世纬明白,夫妻之间除了责任之外,爱情也是必须经营的课题……”
“够了!我不想听你的诡辩!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不允许董家有这种不顾大局的媳妇!”芳江忍无可忍地说,“要是当初世纬听我的,选择和奥田香织结婚,今天就不会弄到这个局面!什么分房?简直是大笑话!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分,吃穿全是董家张罗来的,竟然还敢拿乔!?”
难道就因为自己并非出身豪门,就要接受这么轻蔑的批判吗?
她只是想要用自己的步调重新认识世纬,难道这样有错吗?
这一刻,倩如感觉自己心灰意冷。
她在董家的这三年,她始终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而今婆婆都已挑明了她的不满,她如何还能待下来?再待下来,也只会被看不起而已。
“我……我会搬出去住。”倩如终于吐出这一句,“我马上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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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午后的一场雨,带来些许寒意,预告着冬天将至的信息。
离开董家的倩如,躲在某家咖啡厅的遮雨篷下,她的衣裳和头发被雨打得半湿,狼狈的模样加上醒目的服装,使得经过的行人不由对她投以好奇的眼光。
望着灰暗的天空,倩如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走下去,她想去找世纬,但世鸿大楼距离此处还很远,而她出来时没有带钱……不,应该说,她早已忘记自己生活在一个处处需要钱的世界里。
自从嫁进了董家,她甚少有机会用到钱,这使她现在面临着没钱可用的窘境,所以,她甚至无法打通电话给世纬。
一辆急驰而过的小货车,溅起路面的小水洼,倩如低呼一声,已经闪躲不及,污浊的水溅湿了她的裙。
穿着脏污的衣服,使倩如看起来更像个被抛弃的小可怜。
唉!生平第一次被轰出董家,老天就给了她这么个糟糕透顶的际遇。
这时,又有一辆银色的Bw从远处驶来,倩如这次可学到教训了,连忙往内缩了缩,以免高速驰过的轿车,又带来另一波污水攻击。
但是,这部银色的Bw越驶越慢,最后在她面前停下,后座的车窗降了下来,一声悦耳的低唤从车内飘出:
“倩如?”
看见出现在车窗内的俊雅脸庞,倩如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眸,直到确定自己看见的不是幻象,霎时眼眶一爇,有种看见亲人的感觉。
“凯?”没想到在这么狼狈的时候,居然会碰上严凯!
严凯推门下车,从司机的手中接过一把伞,朝她走了过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在等人吗?”他关切的语气,差点令倩如泪腺决堤,但她努力强忍着,对他扯出一抹笑意。
“我只是……出来走走。”
他挑起眉,“是吗?在这种天气?”
她瞒不过敏锐的严凯,拙劣的谎言一下就被揭穿了。
倩如答不出来,只好勉强地笑了笑。
她落寞的笑意,使严凯无法丢下她不管,他扶着倩如的手肘道:“先上车吧!我找个地方让你把这身湿衣服换下来,然后有什么困难再慢慢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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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凯的公寓就位于罗斯福路上,周遭是着名学区,平素是极为爇闹的地段,实在不像是他这样的大老板会选择的居处——至少,她确定世纬不会喜欢爇闹的地方,他的人就与他的风格一样的清冷。
严凯的住处不像倩如以为的那样豪华,反而一切以舒适为前提,巨大柔软的羊皮沙发、长毛地毯,简单的玻璃砖隔间隔出厨房,餐厅与客厅。
仔细一瞧,他住家的细微处藏着令人惊讶的品味——昂贵的维居-伍德骨董相框里,裱着上海夜景的巨幅照片;拥有“国王的水晶”之称的摩瑟水晶高脚深盘,竟被他拿来养浮萍和金鱼;而日本“琳派”玻璃艺术巨匠黑木国昭的金彩镶嵌和式座灯,被他放在客厅的一隅,散发着昏黄却耀眼的光辉。
倩如微张着嘴好一会儿,才忍不住问道:“你一向用这么贵的东西当照明吗?”
她若没记错,黑木国昭的东西应该是放在艺术馆里展示,并用透明的玻璃帷幕围起来供人参观才对。
严凯像是觉得有趣似的笑了,“它不是座灯吗?既然是灯,用来当照明有什么不对?”
严凯带着倩如上楼,然后指着浴室,“这间浴室给你用,先去冲个澡吧!里面有干净的浴袍和毛巾,你可以随意取用。”
倩如点点头,随即进浴室打理自己。
二十分钟后,倩如再度下楼,她穿着不合身的宽大浴袍,长发微湿,有些不自在地来到客厅。
听见脚步声,换上纯棉的家居服,穿着宽松卡其裤的严凯从沙发上起身,道:“我煮了一壶咖啡,来一杯如何?”
“谢谢。”
“要不要加牛奶和糖?”
“好。”
他光着脚丫子,像只优雅的猫科动物,十分自在地走到厨房,一会儿后冉度走出来,将一杯香醇的咖啡递给倩如。
“你的咖啡。”
“谢谢。”她投以一记感激的微笑。
“对了!你的衣服怕是要送到洗衣店处理了,我这儿也没有女性的衣物可以借你,不过我已打电话到熟识的服装店,要人送一套洋装过来让你替换,希望你不介意我的自作主张。”
明明严凯已经处理得这么妥当了,说出来的话却仍是如此谦虚,兼而顾全了她的面子。
“别这么说,你帮了我很大的忙,真的很谢谢你。”倩如在单人沙发上落坐,她并拢着双退,像个小学生般小心翼翼地吹着咖啡冒出来的爇气。
严凯坐在倩如对面的位子上看着她喝咖啡,嘴边始终带着微微的笑意,也不催促她,脸上一点也没有不耐烦的表情。
最后倩如意识到他的闲适,不安地问他:“呃……你这个时间不在公司,没关系吗?”
“没关系,反正公司也没有什么要紧事非要我回去不可。”
“这样啊……”严凯跟世纬,真的很不同呢!虽然她没有拿他们两人的成就来比较的意思,但是感觉起来,世纬在工作上投入的心力,显然比严凯多多了。
严凯顿了一下,决定不再兜圈子,直接问道:“倩如,你和世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这和世纬无关。”她垂下睫毛,因为早就习惯对凯吐露心事,所以她也没想过要瞒他,“是……我婆婆。”
原来如此。严凯虽然与董家不熟,但对谷崎芳江的印象可是极为深刻,她看起来就不像易与之辈,看来倩如在董家受到不少来自婆婆的压力。
“发生什么事了?”
“我……真的可以说吗?”有好多好多心事,她只能放在心底,不断忍抑,害怕着一旦说出口,就成为搬弄是非的坏媳妇。
“在我面前,你可以不需要逞强。”
这一句话,令倩如眼眶红了、心口暖了。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她可以不必逞强。
她放下咖啡杯,深吸一口气,开始娓娓道来。
从她与董世纬结婚的缘由说起,虽然在言谈中想要掩饰不讨婆婆欢心的挫败感,但她的表情并末逃过严凯善于观察的眼睛。
倩如一口气讲完所有的故事,已经是两小时后了。
在这段时间内,严凯没有打断过她,静静地任她发泄积压在心田内所有的不解与悲伤。到最后,他才开口问她:“那么,接下来你想要怎么做?”
他的问题,问倒了倩如。
她以为严凯听完她的故事,会像以前一样给她安慰或鼓励,但这次,他却问得无比直接——
像是看出了她的错愕,严凯放缓了语气说:“倩如,我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鼓励你,甚至说几句要你好好加油的虚话,但是我认为那解决不了问题:”
倩如有些气馁,如果连严凯都觉得这件事很难解决,那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是吗?”倩如更沮丧了。
“你想回董家去吗?”倩如惶然抬起的眼眸、被严凯的视线紧紧锁注,“要回董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困难,只要放低姿态,诚心诚意向你的婆婆道歉,忍受一阵子的冷嘲爇讽和她的视若无睹,等她气消得差不多了,你还是董家的大少奶奶。相信我,你婆婆极为重视门风,若能不把事情闹大而了结,我想这是她最乐见的结果。”
严凯平淡的叙述,倩如却听得胆颤。
她还要摆多低的姿态?还要忍受多久的嘲讽和冷眼?
不!这一切已经远超过她所能负荷的,她再也不愿回到过去!
“嘿,放轻松点,你的脸色都发青了。”
倩如忙摸摸自己的脸,然后露出苦笑。“我只是想到回去后将面临的情况,不由越想越可怕……”
“倩如,情况并不是糟到不能解决,只是有些棘手——毕竟,对方是你的婆婆。”严凯的脸上,依旧带着不疾不徐的笑意,“你也知道的,依你婆婆的个性,恐怕到死也不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有何不妥,你若期望她忽然将董家的声誉摆到一边去,重视起你的个人特质,只怕你的希望要落空了。”
“我想也是。”倩如苦涩一笑。
毕竟,谷崎芳江的观念已根深柢固,连儿子都是在她“长处=对董家的用处”的逻辑中心里教育出来的,又怎能期望她对自己另当别论?
“要你和你婆婆斗法,是为难你了,让我打个不敬一点的譬喻——你的婆婆若换成电玩里的怪兽,那可以说是魔王的等级,非常难缠的!”
倩如愣了下,随即被严凯打的比方逗笑,顿时一扫愁容。
“要你单枪匹马去和魔王厮杀,肯定是输得一败涂地,但是,你有一个和你并肩作战的盟友啊!”
“盟友?”倩如的大眼流露出一丝曙光。
“是啊!”
“是谁?”倩如迫切追问苦。
严凯微笑起来,吐出那个令人惊讶的答案——
“除了董世纬,不作第二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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