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眼瞧刘盈奇蹟出现,杨冠玲立即躲在他背后,等着看吕禄如何接招。
“陛下,原来他是……”吕禄眼整整大了一圈,稍后即是了然之色,以及憾然之感,他深深行了大礼,喑哑道:“是微臣唐突了……”
“原来此人乃陛下男宠,微臣慌恐不知,求陛下恕罪……”
刘盈脸一黑,挑高了眉看向杨冠玲,投出的目光满是探究,可她却一副淡定,仰着头负手竟是赏起苍穹来。
摇摇头,无奈长吁一口气,刘盈盯着吕禄后脑勺,细想此人乃吕后重用之人,他也没什么权力去随便责罚,只得摆摆手,“吕卿请起,长乐宫里母后怕还等着见你议事,如此,速去便是。”
吕禄直挺身,“诺。”即是迈步远去。
风吹过,蝶儿飞,两人沉默着,刘盈索性也不急着询问,仅转头细细打量起少女。
杨冠玲仍旧仰天作老僧入定状,换得刘盈一抹轻笑,他揉了揉脑门,轻声问着,嗓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你怎么会招惹上吕禄呢?”
他笑意越发无奈,“而且还穿了男装……”这让他想起冬狩时两人也曾互扮男女装的事。
杨冠玲却没想太多,听这话,她更觉委屈,只得以婉转的方式,把寻欢阁偶遇一事,还有对于吕禄可能拥有虎符的猜测说了出来。
不过对于若严的那几段她是完全删除的,若被知道辟阳侯是他人假扮这还得了!
刘盈耐心聆听着,听闻吕禄拥有虎符不免难掩惊讶,他皱着眉,迳自点头喃道:“恐怕也只能给他,毕竟他是少数人中得母后信任的……”
杨冠玲亦赞同着,“而且,我觉得他与那淮南王恐怕关系匪浅……”其实一定是关系匪浅。
刘盈对她这话不大明白,杨冠玲八卦心一腾,忙含蓄地向他解释一番,看着她比手话脚的,男人嘴角笑容不禁勾起,可想到那内容,他摇摇头,只觉哭笑不得,这还真不知该回些什么。
杨冠玲为了让他相信,不免加油添醋了些,使劲浑身乏数,越说越兴奋,十分忘我,“他俩人含情对望,刹时天地凝结,唯独二人于此,执手相伴,誓言永结同心……”
刘盈忍俊不禁,正想找个机会好打断她,此时胸膛一颤,他脸色瞬间惨白,摀着嘴又是咳起嗓子来。
连声用力咳了几下,他愣住,瞳孔急缩,呆呆望着掌心里的几点嫣红。
他竟是活生生咳出血来。
“怎么了!”
杨冠玲终于不敢乱盖,她神色紧张的踱到刘盈身边,却没能看见他掌里的鲜血,“不是好了吗?怎么又咳了!”
刘盈缓了缓气,不动声色地掩住血渍,袖里探布擦拭嘴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不忘打趣道:“看来我身子觉得你说的那些话不大中听,所以抗议了……”
杨冠玲看他一副恢复正常的样子,不由松了警戒,拍拍胸脯埋怨道:“你别吓唬我,我很不经吓的……”
“不会再有下次了,”刘盈弯弯唇,尽量保持语气的轻快感,不留出一丝异样,“对了,你可是肚子饿?今晚母后要邀你用膳,此时怕已派人去你殿里,不如和我直接一道前去,你觉得如何?”
她还能觉得如何?BOSS有言不顺从,不就纯属耍白目添堵?
所以吃饭这事当然得去啦,而且讲句老实话,长乐宫的伙食还是比她椒房殿好吃到不止一点的。
就这样,两人肩并肩,没想过坐轿辇,仅是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神情一派轻松地漫步。
“最近睡得如何?”刘盈负手笑问。
这人似乎没别句台词……杨冠玲斜他一眼,“其实我昨天一夜没睡呢。”
刘盈眉心拧起,“可是因得不到那物而日夜烦忧?”
发觉他正经了,杨冠玲忙挥挥手,回答:“我犯得着嘛,若真是如此,怕是每天都不用睡了,这种自我折磨极刑我哪受得了,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
“漪房姐姐对你可好?”这次该杨冠玲开口问了。
刘盈愣住,有些不解,“挺好的,如何?”
杨冠玲摇摇头,“没事,我随便问,你随便听。”
“……”
“那你最近在干嘛呢?”杨冠玲又开了个头。
刘盈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睡觉,饮药,治疗,没了。”
“嗯?”杨冠玲故作震惊得瞪大眼,“你难道不用洗澡吃饭蹲茅厕?”
“……”
“我开玩笑的,你别介意。”杨冠玲摸摸鼻子,知道自己把场面弄冷了,便又抬头继续望天。
“──你在看什么?”一旁的刘盈突然丢出疑问。
“啊?喔,我在看那美好将来,仰望无限天际……唉唷!”她一时分心,抬脚踩了个空。
刘盈紧急出手扶住她,唇角忍不住勾了勾,朗笑声轻跃而出:“嗯?你在仰望无限天际时,难道不用先把脚步扎紧?”他竟在此时默默反将一军。
──许久未见的腹黑属性出其不意地出现了!杨冠玲被这话狠狠呛懵,只得傻傻的瞪着他。
刘盈笑容越发浓烈,黑眸闪闪于指刹间灿若星辰,却又因不明原由点点散落。他垂眼柔劝,“好了,不能再耽搁了,这步伐看来得加快一些,毕竟时间从来是不等人的。”
他正脸朝前,深深吁一口气,跨步便是奔跑了起来。
杨冠玲整个看傻眼,尚未回神,只见跑在当前的刘盈突然回头,他扬起嘴角,像个大男孩般傻呼呼地唤着:“还不快点来呢,我若再跑你就追不上了!”
虽说,她强烈怀疑这种来追我啊戏码在此时根本是严重选角错误,可眼看着情形,她不跟着狂奔似乎有点对不起自己。
刘盈是她穿来到这世界时第一个认识的人,他们也曾互相猜忌怀疑,也曾因为这深宫里头的种种不堪而痛苦悲伤,或许他们错过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可如今却是这样地坦然以对,不再以虚假的面貌去面对彼此。
不用再伪装,不用再作戏。
杨冠玲心想,刘盈人这么好,作者估计一定会开个番外给他的,不然就增加些角色来凑合凑合,顺便冲冲字数串串戏什么的……
可到那时候,大概也与她无关了吧?
杨冠玲迈步追到刘盈身侧,一脸担心地看着正弯腰大口喘气的男人,正想询问,却见他猛然仰起头,冲着少女咧嘴笑了起来,示意着要她安心。
夕阳返照花千渡,飞来柳絮片片红。
微醺的暮光柔柔触染他整身,柳似花,生出苞朵,悄声轻绽,暖润醉人。
杨冠玲不禁笑开,她只觉自己何其有幸,能认识这样最真实的他。
终于抵达长乐宫,杨冠玲远远便望见那鲜明的紫袍,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皇兄。”
刘长笑着行礼,主动前来招应,“许久未见,不知皇兄身体可有安好?”他笑得仿佛忘了冬狩算计一事,“每每本欲前去探望,却料母后偏生阻挠,如此只得作罢,尽不得弟恭之务。”
刘盈闻言面色如故,仅一派淡然答着:“朕甚安好,有劳阿长挂心了。”拍了拍杨冠玲肩,他已是带了抹淡笑,“肚子不是饿了?走吧。”
杨冠玲在心里对刘长吐了吐舌头,她最看不起这种伪劣小人了!反正已经知道他底细,打倒那教主铁定是早晚的事,你这小正太怕是嚣张不了多久啦!
她嘴角弯得高高的,却在走进殿里,转头瞥见吕后身旁之人后,笑容瞬间跳楼,摔得粉生碎骨。
“臣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身着着辟阳侯装扮,若严行着礼,下颔却隐扬,一双眸子扫过杨冠玲脸蛋,停留半晌别过,薄唇微弯,刹那有冷笑闪逝。
“你怎么会在这里!”
忽闻一声惊呼,杨冠玲转过头,这才发现原来吕禄也在这里……
她顿时欲哭无泪,只觉现在情形好比打麻将一缺三正要收摊不玩时,门外有人按起电铃,她一打开门,结果发现,原来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大家都回来了……
摀住脑袋在心里哀嚎着,呜,头好疼。
杨冠玲身体不由一阵哆嗦,被身旁刘盈瞧见了,他皱着眉关心道:“可是觉得冷?”
“──皇后娘娘穿成这样,冷怕是一定的。”若严出声插嘴笑答,扫了两人一眼,才一脸从容地望着吕后,“臣以为,皇后这衣服是得换的,虽说她还是个小娃儿,可这男装穿着,任她这样闹着,总是不成体统的。”
他微微欠身,“臣话说的忤逆了,先行向太后请罪。”
刘盈闻言冷哼一声,眼眸瞇起,已是动怒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