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厨房的路上,洛子决莫名地就开启了话唠模式,一路上是碎念个没完没了,东扯西扯的,让人连插上一句话的空隙也无,不过这也就算了,我手才试探性地想要挣一挣,便感那力道深深强劲了一些,而他唸人的语速也会在当下一下子加快不少,是等到我安分不动了,那手上力道与说话速度才会恢复正常,如此尝试了数回,还真的是屡试不爽。
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了,洛子决一松手,才总算正眼看我,只见他长叹一声,把手摊给我看便道:“小母儿,不得不说,你这身子手汗还真不是普通的多啊。”
你这身子手汗也不妨多让!我把汗迅速往衣上抹了抹,怎料这颇为细微的动作却还是被洛子决给捕捉到了,眼瞧他眉头一皱,二话不说一把扣住我手腕,就是往水盆那头拉去,替我俐落挽起两边袖子,这人是边搓揉着我的手边恶狠狠骂道:“脏死了!早看你这坏习惯不顺眼很久了!什么东西都往衣上抹!果真就还是个小孩子!邋里邋遢的!摆明的欠人唸!”
我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好半晌等手终于洗干净了,洛子决这才点点头,露出一副满意的神情。可能是早过了用膳时间,此时厨房里婆子人数并不多,且一看洛子决来了,笑着寒暄几句后,面上也是一副寻常的神色,显然并不觉得意外,再听他们与洛子决的对答语气,感觉就是熟识老一阵子了,一点也不生疏。
看洛子决开始在备料了,我是忍不住凑到他身侧悄声问道:“你今天应该不是第一次进这厨房的吧。”
“当然不是第一次囉,”洛子决正把洗好的小米倒进大锅里准备蒸,“自从进这守城府的第三天,成功从阿默嘴里套到话后,我就整天往厨房跑了。”
听这话,我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免有些气愤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为何还让我跟阿默出府去找那根本没卖的东西!岂不是存心故意?”
“——哟,听小母儿说的这什么话,”洛子决闻言是斜瞄了我一眼,手边仍旧动作著,乃是哼笑道:“你想想看嘛,我既没逼你出去,你也从没亲自询问过我一些细节,如此下来,我就由着你自由发展啦,是说总得早些事给你做做不是吗?况且脚长在你身上,你当时又一副不爽样,我是拦得着你吗……”
洛子决是再度自顾自地说了好半晌话,听我一直沉默未回言,只见他动作一顿,人也跟着沉默了下来,再开口时却是低着头闷声道:“你不要生气。”
他深深吸了口长气,抬起头,眼却是盯着那正缈烟冉冉闷蒸的锅子,目光是万分专注,语气也非常地认真,“我知道我废话很多,语气颇酸,人也很烦,老是都在奚落你,但我有在改,所以,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洛子决对着锅子说完话后,却依旧没有多看我两眼,人低下头便又开始迳自地忙碌了起来,不过这动作进行到半晌,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他就这样用一副突然才想起我在这儿的表情看我,是语重心长地道:“小母儿,你如果一直这样干等著不做事,不如就回房里歇息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其实也是可以的,你就当我一时兴起才拉你来,你走了之后,我也不会因为看你不干事而觉得碍眼,自然也就没了揶揄你的机会……”
“——你现在是要调酱汁对吧,这我还行,你用不着赶我回去。”我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先插嘴了,眼瞧他刹时愣住,我是冲着他笑了一笑,“而且呀,你别忘了,我身上还有那把金铃手炼,指不定等我俩待会儿协力把锅巴做出来后,就还真的把神器做成功了呢,倘若真的成功了,说什么我也得在现场亲眼见证才行。”语及此,我话锋一转,是发自内心正经道:“况且,这样一来,也才算是靠我自己的力量得到神器,并不像从前一般只仰仗着你的能力,毕竟这是我的神器,我得靠我自己去拿到才对,而不能老是秉持着投机取巧的心态,或是倚赖别人来帮忙。”
“这就是你把我带来厨房的原因。”
“我这话说的应当没有错吧,”我人盯着他,是试探性地唤道:“大叔?”
洛子决听我话说的诚恳认真,是打量了我好一会儿,勾唇笑了一下,才点点头,轻轻答了那么一声,“很好。”
洛子决把所需要的食材与酱料的用法快速说明了一遍后,是也把他尝试过的调配比率说了一遍,听着听着,这让我突然想起,他最近给我看的册子中,还真的有些是在讲如何料理的,所以我一时之间,倒也不难理解他在说些什么。
洛子决讲解完毕后便闪到一旁自个儿忙碌去,我这头切菜切到一半,一想到这家伙方才的作态,我就觉得蛮搞笑的,是也没忍住地笑出声来。
结果这小动静还是被他给注意到了,那语气十分狐疑,“你在笑什么?”
“喔,”我是边切菜边故作随意地答:“我只是在笑某一个跟锅子说对不起的人。”
他先是沉默了半晌,可再开口语气倒颇为理直气壮的,“我那是在对锅子表达我由衷的关心与爱护!”
“这样啊,”我是很顺地地接着道:“那我就不客气地代替锅子来接受你的道歉啦。”
他则是急忙继续澄清道,“我都说了我是在跟锅子道歉,又不是在跟你……”
“——所以我才不客气地代替锅子接受你的道歉啊,”我语气无辜,故意装作一副不明白的模样,“有什么不对吗?”
眼瞧洛子决被我这句哽得说不出话,我心情就是莫名大好,且突然间觉得,大叔这家伙其实还挺萌的嘛……?兴许是我与洛子决都不怎么受老天爷青睐的缘故,所以我们这第一次一起做锅巴,并没有成功开出金手指。
想当然尔,对于此次失败的结果我是难掩失落,可偏偏手中的金铃手炼是怎么摇晃都毫无反应,仍旧是平常那副模样。至于这锅巴的味道,虽说勉强能够咀嚼,但讲实在还真的不怎么样……
此时洛子决人站在我身旁,眼盯着那盘失败品看了一会儿,却是半句话也没说,人转过身,洗了把手后,是又开始洗米、泡水、倒锅……
“……一次不行,咱们就试第二次,第二次也不行,好歹都试过了两次了,说什么也不应该不试看看第三次,”他手边仍旧继续动作著,口吻听起来颇为闲散淡然,“可这再接再厉、尝试归尝试,却并不是指一意孤行、总用着同样的方法不知变通,让错误的做法延续复制。”
“竟然知道做错了,我们就要改,也只能改,除了对这锅巴之外,对其他事也是亦然的,”他回过身来,人望向我时,脸上已是挂上淡淡笑容,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耀眼夺目,“所以说,小母儿,你可千万不要害怕失败啊。”
眼瞧此景,我一时怔住,只觉心绪一动,是真心认为他话说的没错,一甩方才挫败感,我是用力点了点头,人凑向他后我俩就是埋头检讨起做不好的地方。
一连数日,我跟洛子决是每天往厨房跑,一待就是待个好几个时辰,俨然成了除了看书之外最大的生活重心。
至于钕渚方面,对于要求我帮她与周楚为见上一面这事上,她是表明希望我能在几日后的接风洗尘宴上头帮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