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一出,我语气是比想像中的还要慌乱,连我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搞的,而钕渚恐怕是听出来了,一个劲地就是冷笑出声,“讲简单点,我想得到的就算我得不到,我也不可能会让你得到的。反正他最长也只能够陪你走完这七世而已……哎呀,话好像也不能这么说呢,他可能最长也只会陪你到第六世而已,毕竟这是属于你的七世情缘,就算前六世再怎么悲惨,你第七世总归是会圆满的,到时候他也没有陪着你的必要了……”
什么第七世会圆满?我是听得一头雾水,但姑且还是掌握住一丝细节,忍不住问出揣测,“所以,原来你是喜欢司命真君的吗?那、那你对仙尊、对司命星君又是怎么回事?你可是在玩弄他们……”
结果我话还没说完,一计巴掌就这样俐落招呼了过来,钕渚几乎是面无表情地,口吻分外冷寒,“我喜欢的究竟是谁,应该与你无太大关系吧,碗母儿。”
“反正我与蓝天穹是一定要在一起的,而周楚为则是随时随地都准备好要为我做最大的牺牲。”
“他每次都肯为我牺牲。”
言及此,她突然停顿下来,神色有半会儿的失神,再张口时是轻哼了一下,“反正不过都是逢场作戏而已,实在是用不着那么叫真。”
话锋一转她又道:“但我想有些事你还是想知道的,关于我们这几世的事,我倒挺乐意说给你听的,”似是蹲酸了,她站起身来,人又往椅子上坐了回去,“我来到这一世时,人已是和承德公主待在石岩城了,正巧是眼睛刚刚治好的时候,所以一跟天穹打照面时,我们自然是什么都记得了。”
“我原本以为他会直接把承德公主休掉的,却不想他的反应竟是跟上一世一模一样,”钕渚冷哼一声,“因为他对你有情了,所以知你撞见我与他拥抱时你会在意,所以不忍心负你,但为了让他真的厌恶你,我还真不得不使些手段才行。”
“结果我这手段还真是每次都有效,从来没有例外过,”她似是非常得意,整个人乃是愉快地笑出声来,“想不到就算天穹记得你了,他对你的情意也不过如此而已嘛,根本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无敌厉害。”
“我想你大概也猜到了吧,我第三世是故意让你跟我决斗的,这样才能让周楚为有机会陷害你,好来对比我的楚楚可怜,”语及此,她嗓音蓦地冷淡了一些,“其实我上一世就想直接让你死,好让你元神散灭,永远消失在这世上,但司命真君实在把你护得太周全了,他思虑太远,布阵布得太密实,倘若我太出头,底细很快就会被发现,我承担不起风险的。”
“结果这一世他竟难得疏忽了,也不知是怎么搞的,跟以往完全不同,整个跟乱了阵脚似的,”钕渚弯唇笑了一笑,“也多亏他这一乱,让我逮着了机会,终于能让你这人永远消失在这世上了。”
“我知道你已经拿到这一世的神器了,所以铁定想着死了也没差……”她话边说着是边从衣襟里缓缓摸出了一物出来,而早在听到那金铃声响时,我即觉得大事不妙,她就这样冲着我笑意盈盈的,“其实我原本就怀疑了,当初第二世看你带着那坠饰,心里就有了底,而且你每一世几乎都在找些跟锅碗瓢盆有关的东西吧,且身上总带着个饰品,总总线索仔细一想后,很快便能理清个头绪出来了。”
她顿了顿,突然又道:“说起第一世、第二世,我必须再次表明我是真心把你当姐姐来看,”钕渚神情似是黯淡了几分,“但你不配,你这人根本不配。”
她语焉方落,是用着两手拇指蹭磨那金铃手炼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否是在犹豫,绵长的沉默回荡于整个空间良久,直到她似是想起什么,两手一个抓紧,在我的喊叫声中把金铃手炼猛然往金炉扔去,她其实丢得并不准确,可总归还是拈到了火舌,那艳红一卷起想当然就是死命绞紧,说什么也不会轻易让猎物逃开。
轻巧的首饰一下子便被火光吞没,我愣眼瞪着那金炉,浑身已是瘫软如泥,除了不敢置信之外,更多的是难以言拟的绝望。
要紧事做完了,钕渚站了起来,人好像是绕到了我身后,反正我现在已经是没那个心思去注意她了,她却是凑到我耳边道:“……我就觉得你这人真的好奇怪,分明是属于别人的东西,却还总是要抢要夺,明明就没有逆天的本事,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啊?”
话说到此,我也是听出来了,原来钕渚口中那要抢要夺的人从头到尾都是我,我想我大约可以明白她的心情,毕竟我是真的喜欢上蓝天穹了,管她对蓝天穹意思如何,我到底还是破坏了她的七世情缘,她那么怨恨我也是应该的。
想着想着,连我自己都觉得我的出现就是一个错误了,如果没有我的存在,应该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吧,反正我永远就是一个砲灰命,永远都只有当配角当陪衬的份,而且就算我真的有幸重回仙界了,我还是只会寂寞孤单一个人,倘若永远都要那么寂寞孤单,那有没有回到仙界好像就没那么重要了,因为不会有人在乎我,我对于任何人,从来就什么也不是,从来都是举无轻重的,我竟然是到现在才明白。
我俨然还是跟当初那个笨死的顾敏敏一样,一点长进也没有。
等我回神时,此时钕渚早离开这里了,而那担当刽子手的侍卫则是来到我身侧,明白他要做什么,吁了一口长气后,我是认命地闭上眼睛,恢复成叩首姿势,等待着锐利往脖颈处落下,等待着永生永世的死亡来临。
感觉到大刀挥下时带来的刃风,我眼一个用力闭紧,恍恍然间,我想我还是很不甘心的,甚至有些憎恨起自己的无能来,而且,不知为何,总觉得挺对不起洛子决的。
无用如我,终究是让他失望了。
心里陡然一酸,可预期中的疼痛却是迟迟没有落下,正觉困惑,随着闷哼一声,身子已是被拉入一个温暖怀抱之中,我下意识地抬头,入眼撞进地便是他低头看我的目光,那漆黑的眸子映照着我满脸的惊愕。兴许是身体深深挨了那么一刀,血汩汩一流,他脸色一下就死白了起来,可盯着我的眼神还是颇为凶狠的,他是这样低骂着的:“马的……不是早跟你说要死记得找我了吗?”
“结果你他妈没事搞这什么痛苦死法……怎么就那么好欺负!莫非是真把自己当成囚犯看!”我想他几乎是咬牙切齿怒骂着的,可毕竟快要葛屁了那语气听着倒是挺靡弱,拥着我的手劲也开始越发放松,不过他却仿佛不想放手一般,是边喘着气,边想把我搂个紧实,他嘴里还是唸唸有词地碎骂着,我感觉到背后被他悄悄扎了两针,也不知是从谁手上弄来的银针,等我意识开始变得不清了,他才肯放心松手,此时语气已近乎于呢喃了,“这次算便宜你了……搞得我那么疼……我可是会找你报仇的……”
听他如此言道,我是点点头嗯一声,表示我听到了。
怎料他却是回:“你嗯个屁啊……”我觉得他好像快气炸了,“这笔帐我让你先欠着……下一世一定找你算帐!”
闻此言,迷迷濛濛间,我还是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如果还有下一世,大叔你就来吧。
如果还有下一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