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十二章(2 / 2)

“…她是一枚很好的棋。”

等待许久,听到的却是尉迟枫不带感情冰冷的回应,将她全身冰冻着,她瞪大眼不敢置信!

“没有本王的旨意,不许任何人动她的命!你跟夏春依旧留意着,有事回报,本王自有定夺!”

尉迟枫的一番话,犹如炸药,在她脑里猛然炸开。她双手紧摀着嘴,深怕一不小心出了声。

原来…过去的一切都是假像,原来…他早已知道她是细作,原来…连夏春都是他的人。

一想到夏春,她恍然大悟,过去那些不解终于都说得通了!

夏春若不是他指派的人,怎会对她如此上心。怪不得尉迟枫知道她不能吃虾;怪不得那日宋雪来挑衅夏春会为她出头;怪不得尉迟烈那夜硬闯暮风院,凭夏春区区一名宫女,竟请得动堂堂摄政王;所有的一切,现下都说得通了。她打从心底把夏春当作姊妹,却不想这一切都是骗局。她的眼眶逐渐泛红,泪水盈眶,随时夺眶而下。更令她痛苦,令她的心犹如窒息般难受的是那人,尉迟枫!想起他的柔情体贴,想起他戏谑的笑靥,每想起一个回忆,心就被槌子狠狠砸一次。

她闭目摇晃着头,五脏如火在焚,绝望和愧疚布满全身,压得人喘不过气,她在心里苦笑着。

尉迟枫,原来你曾经对我的好,不过是想利用我伤害尉迟烈,而我,让你如愿了!和亲取消一事,你心里其实早有盘算了,是吧!你不是为了我,你是怕一旦尉迟烈和亲后,将拥有戎狄的后援,会助他登基!是我太傻太天真,天真的以为你是相信我的,天真的忘了那帝王之位是如此地吸引人,忘了你也会有帝王心。

她抱膝呆坐在地上,任凭过去那些记忆一次一次冲击她脑海,任由泪水不断滴落,却又死命地咬着唇,不让一丝哭喊从唇缝从流出,千万不能让尉迟枫发现她在这。

她维持同样的姿势,脸上泪痕一直湿润着,直到天的那方露出一点白,她才扶着假山起身,脚步虚浮,失魂落魄的晃悠回暮风院。

暮风院静悄悄的,无半点声响,林姑姑还在房里歇着,至于夏春在不在屋内,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她步履踉跄进到屋内,将门闩带上,把自己与外界隔绝。她神色黯然的回身,眼皮微抬,瞥着书案,她极缓慢地靠近,那案上,还留着那日的纸绢,字迹行云流水,上头两句话映入她眼帘。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她缓缓地伸出双手,颤抖着将之拿起,突地,一滴水滴落在纸上,晕开那墨字。她手指渐渐地收紧,将纸捏在手里,那日他拥着她的身子,握着她的手的模样,清晰地在她脑里浮现,心如刀绞。她愤而张手撕毁那张薄弱的誓言,一扬手,片片雪花从她上头飘落,落下在地的,不只有那染墨的碎片,还有那一滴滴伤痛的泪水。

她跌坐在地,眼泪如断了线的珠炼不停滚落,她如泣如诉“定不负相思…呵呵,杜嫣然你怎会如此之傻…”

不知过了多久,灼热而耀眼的光线洒进屋内,也照射在她身上,她低着头朝着书案下挪动,环抱双膝,紧缩着身子。

她不想见到日光,这光好似在提醒着她,要面对接下来的一切人与事。她不想也不愿去面对,她好累,不只是人,连她的心此刻已伤痕累累。

“叩叩”

门外响起规律的节奏,此时会来她房的,只有夏春一人了!

果不其然,夏春的声音传了进来“姑娘,你怎么了?你开门阿!”原本觉得亲切熟悉的声音,顿时让她感到一阵恶心

她不作声,静静地等门外的人离去,夏春在门外迟迟得不到回应,最后只能放弃离开。

然而夏春的离开,并没有她让松一口气,反倒一颗心高悬着。她怕,怕夏春会去向尉迟枫禀报,可这偌大的皇宫,她不知道还有哪里可以藏身,只有这,能让她安静地埋头舔着伤口。

泪水彷佛已流干,晶莹剔透的水珠不再从她眼角滑落,她强睁着那早已哭肿的双眼,空洞的望着脚前的一方之地。她害怕闭上眼,一闭眼,她便想到尉迟枫有目的的待她好,想到她曾经坚定的说着此生无悔…

她抓着自个手臂,使着仅剩的力气,指甲缓缓地陷入肉中,她没有因为手上传来的刺痛感而皱眉,宛如一尊玉刻的像静止在那。

“姑娘,奴婢知道你在里头,你开门吧!”林姑姑柔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她眨着眼皮,日光不知何时悄然退去,屋内一片漆黑,哭了一日,嗓子一时说不出话,她轻咳了几声。

“姑娘,你整日都未用膳,奴婢给你备些你喜欢的吃食,好歹吃些吧!”林姑姑在门外苦口婆心的劝着。

她哑着嗓子勉强说出几个字“搁下吧!”

“奴婢给你搁在门边。”接着她听到托盘触地的声响“奴婢告退!”

林姑姑没有一直劝杜嫣然开门,毕竟在宫里待得久,心思也比其他宫女细密,虽然她并不清楚杜嫣然为何会变得如此,但她心里明白,杜嫣然此刻最需要的是安静,时间久了自然会转好。

“姑姑,怎样?姑娘可开门了?”这时,又传来夏春听似焦虑的声音。

焦虑?!可是真的关心她吗?还是担心被尉迟枫责罚?一思至此,她在心里讪笑着,她也变得如此猜疑了吗?

她并未听见林姑姑的回话,但可以想见林姑姑轻轻摇头的景象。

“姑娘身子未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姑姑!”

“先让姑娘静一会吧!你也别守在这了,替我去太医院取几帖治风寒的药回来,晚些再让姑娘服下。”

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而她依旧曲着身子,心里的痛楚远胜于身理上的饥饿,抿着有些干裂的唇,目光呆滞的躲藏在黑暗之中。“哐”一声巨响!

杜嫣然猛然一惊,原来早已身心俱疲的她,抵挡不住浓浓的倦意,恍恍惚惚之间昏睡过去。

她虚弱的微睁着眼皮,视线模糊不清,隐约见一室昏黄,她记忆仍停留在夜里,记得林姑姑送来膳食,眼瞧这光线,难不成她竟睡了一日?!

“哐”巨响再次响起,不同的是,她上了闩的门被强行撞破,一道颀长的影子映在地上,她无力地靠着桌脚,无奈的阖上双眼,不去想不去问。

尉迟枫站在门外,盯着一地的碎纸,不由得轻蹙着眉,他大步跨进屋内,目光锐利的扫视一回,瞥见案下一抹黑影。他走近端详,?见那伊人脸色苍白,柳眉深锁,心里顿时一阵抽搐。

他有些心疼的轻抚她的脸“嫣儿…”

看她缓缓的睁开眼,眼里空洞无神,面上没有丝毫情绪。

“发生何事?怎坐在这?”他将她从案下扶起

“民女参见摄政王。”她用尽力气挥开他的手,语气冷漠疏远。

尉迟枫一愣,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温柔轻言“你是在怨我和亲的事?这事我已经…”

不待他说完,她冰冷的说“这等国家大事,摄政王如何安排,皆与民女无关,摄政王毋需向民女交代。”她久未进水,一口气说多了话,顿时喉中一阵干痒,猛咳了几声,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可面容多添几分憔悴。

尉迟枫紧皱双眉,她竟对他如此生份!语气不禁低沉了些“嫣儿!你这是怎么了?”

“摄政王请回吧!这里不是摄政王该来的地方!”她有些头晕目眩,脚底虚浮无力,全靠着意志硬撑着身子,才没有倒下。

“你说什么?!”尉迟枫不敢置信,才几日不见,为何会变得如此拒人于千里!

她有些站不住,身子微微一晃,她心底清楚支撑不了多久,强忍着不适哑着嗓音道“既然摄政王喜欢这,那民女不便打扰摄政王,民女告退“她掠过尉迟枫,不想才走出两步,顿时眼前发黑,身子随即摊倒在地,心神刹那坠入黑暗深渊。

尉迟枫俯身扶起那瘦弱的身子,神色复杂的看着怀中之人,冷着语气“说!究竟发生何事!”

屋外一干人等低首不语,谁也不敢在这风浪口惹上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