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聿?南宫戮心头有些吃惊,不过望着卫兵的视线却趋于冷漠,“喔,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为什么他还跑来这找朕?你们没有跟他解释朕准备要就寝了么?”
“是、是的,小的有对言尚书如此说明,不过言尚书却说┅┅”“陛下,很抱歉臣擅自走了进来,因为臣惟恐卫兵会传错话,所以还是亲自来了。”
言梧聿纤细的身影立在进入里室的门首旁,对着一脸不悦的南宫戮拱手,“请陛下原谅。”
“┅┅算了。”南宫戮摆摆衣袖,将僵直在原地的卫兵给遣退出去。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南宫戮凭着案几而坐,目光刻意不停留在那些堆叠成山的卷宗上。
言梧聿推了推镜架,在南宫戮的对首席地而坐。
“今天陛下您又刻意避开那个问题了罢?”
只见言梧聿开口便一针见血,南宫戮眉宇微挑。
果然是自己看上的人,南宫戮凝望着眼前的言梧聿。
南宫戮原本是兰国的尚书,只是阴错阳差成为兰帝,所以尚书令的职位就空了出来。而言梧聿就是当时南宫戮担任尚书令时的尚书仆射,南宫戮相当欣赏只比自己年长一岁的言梧聿,在南宫戮为未来南宫尚回国之事而铺路时,一路上支持着他的少数官员中最前首的人即是言梧聿,因此在南宫戮即位后立刻提拔言梧聿成为他的尚书令。
不过其实提拔言梧聿最主要的理由只有南宫戮一个人清楚,思忖中的黑眸投往对首那张清秀的脸。
因为言梧聿有一双和凤神似的眼眸,就连发色也有那麽点相似。
“陛下?”淡黄色的眼眸瞅着陷入自我思绪的南宫戮,听到言梧聿唤着自己的嗓,南宫戮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嗯┅┅”南宫戮低吟着,手倚着侧边脸颊开始替两人斟酒,态度很明显的不想在此时此刻谈论这样的话题。
“总不能一直这样逃避下去罢?”言梧聿轻声道。
南宫戮没有作声,只是一昧咬着下唇,冷着一张脸将酒觞递给对首的言梧聿。
“唉。”南宫戮啜饮一口金樽,目光淡然地迎着言梧聿的视线,言梧聿回给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薄唇轻启∶“您今天也听到范太傅他们那群旧派是怎么对您说的罢?”
南宫戮放下酒杯,美丽的脸庞登时浮出厌恶的神情。
‘如果您再不亲自遴选后妃,届时我们会自行安排。’
‘自行安排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会亲自替您挑选后妃,我们几位老臣可不愿意见到独孤家的血脉就此断绝啊!’
“如果真让他们替您选后妃,那女人也只会成为他们的魁儡罢。”言梧聿推了推镜架,端起酒觞轻轻啜饮着温酒。
南宫戮注视着隔着镜片的那双淡黄眼眸,顿了几秒后开口,“朕原以为他们此次会说的是要针对一直不立妃的事直接罢免朕,结果竟然下的是这步棋。”
“嗯┅┅”言梧聿端着下首,若有所思。
南宫戮望了言梧聿一眼后,垂首将视线望入金樽里头的温酒。
看着酒面映出自己连女人看了都要自叹不如的美丽面孔,让南宫戮突然觉得有些悲哀
成为了帝王后,南宫戮自觉越来越多事其实真的无法称自己的意。
如果可以他宁愿回到过去继续做南宫尚的影子,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着他思恋的人直到永远。
正当南宫戮又想起以往的事时,他注意到言梧聿从他对首站起身,大胆走到南宫戮的身旁。
“┅┅嗯?”南宫戮没有动怒,或许是因为事实上他现在所能依靠的人真的不多,因此他对言梧聿有某种程度的偏袒。
“想到什么办法了?”
言梧聿闻言,没有点头亦无摇头,只是持续地站着身子向下俯瞰南宫戮。
“梧聿?”
“陛下。”言梧聿边说边收了挂在鼻梁上的眼镜,正当南宫戮还不明所以的同时,言梧聿忽然单膝跪地,淡黄色的眼眸直直勾向一脸困惑的南宫戮。
“梧聿?你怎么┅┅”
看着莫名奇妙往自己挨近的言梧聿,南宫戮下意识抽出腰间的墨蛇刃直指言梧聿的锁骨,刀尖正巧落在锁骨上那颗小小的黑痣上。
“你做什么?”
言梧聿停下动作,淡黄色的眼仍然专注瞅着南宫戮二分愤怒、八分不解的脸庞。
“你┅┅”南宫戮话还没说完,言梧聿的手指忽然就探了过来,他完全来不及控制匕首的刀路,便被言梧聿的动作给惊得动弹不得。
温热的指间轻轻触上南宫戮贴着黑发的白皙面颊,像是在对待易碎品般的小心翼翼。
那双淡黄色的眸子始终专注注视着南宫戮的眼,不是那柄随时会取自己性命的匕首,而是那双如夜般漆黑的眼眸。
从那双淡黄色的眼眸里,南宫戮好似看到了初次遇见的凤。
南宫戮因为太过于震惊而呆楞住,言梧聿的手指便愈发于逾矩的触上他微启的唇。那张不比自己差的脸庞逐渐往南宫戮的脸庞欺近,可南宫戮握着刀的右手却怎么样也无法朝着他的咽喉刺入。
直到因失去力道而掉落在地面上的匕首发出响亮的碰撞声响,这才让陷入呆滞的南宫戮猛然回过神。
南宫戮气恼地用力拍开言梧聿的手,站起身来瞪着面无表情的言梧聿,“梧聿,你做什么?你┅┅”
言梧聿默默收起被打红的手,而后拿起眼镜戴上,甩开衣袖反身回到案几的对首,彷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地端起酒杯啜饮。
“你方才是什么意思?”南宫戮脸上浮出惶恐的神情,一双黑眼心有馀悸地瞅着对首的言梧聿看。
不是不知道有这种事,只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时难免不会感到震惊。
言梧聿放下酒觞,镜片的反光让南宫戮视不得他里头的那双眼,现刻写着是什么样的情绪。
“┅┅陛下想要的方法,几日后臣会向您提出。”他推了推镜架,接着站起了身。
南宫戮欲要问个清楚,也同样站起了身,就在此时此刻言梧聿停下脚步,眼角馀光瞅了南宫戮一眼。
“如果您有任何心事,请不要吝啬告诉臣,否则臣再怎么想帮助您也是徒劳无功。”
这话不像是君臣之间的对话,反倒是向兄长对弟弟的训斥,瞬间让南宫戮以为站在他面前的是他已故的兄长南宫尚。
南宫戮默默地目送着言梧聿的身影消失在门首,他颓然坐了下来,并且无意识地探手将藏匿在怀里的那三只木偶取出。
看着雕工精细的木偶娃娃,南宫戮只能无语叹息。
南宫戮有些疲态的抵着额头,继续玩弄着掌心的小人偶。
月光从锁窗外探了进来,伴随着一片雪白色的梧桐花瓣,不晓得为何使得南宫戮忆起方才言梧聿的举动。
那双瞅着自己的淡黄色眼眸让南宫戮有些胆怯。
那是什么意思?
手指间的温柔触碰,还有逐渐凑近的唇口。
他盯着落在文卷上的梧桐花瓣,百思不得其解。
阴暗的室内只有几架铜台上红烛提供照明,微沌的光火将绕着圈而坐的人们黑影入斑驳的墙面。随着夜风扰动火芯,墙面上的黑影就像鬼魅般的舞动。
为首的老者捻着下颔花白的髭需,眼神不同此刻年纪的散发出锐利的光线扫向众人。
“既然是南宫戮,肯定比南宫尚还要好对付。”老者──也就是兰国的太傅范铭低哑着嗓,边说边扫着众人的目光。
众人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这些人便是宫中所谓的“旧派”官员,虽然现今在南宫戮底下做事,可事实上却在等待时机,将真正纯净的独孤血脉推上皇座。
不仅仅是他们的意志,也包括当时独孤寞托付给这些近臣们的遗嘱。
独孤寞用着那沾染鲜血的唇口,笑着对他们说∶‘看你们要拥立哪位皇子朕都不会反对,惟独不能拥立那两人。’
那象征灾祸般的两人,那对可憎的双胞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