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还在拿臣开玩笑┅┅而且还把那种事情告诉穆护卫┅┅”
“这个嘛┅┅朕可没有告诉他呢,是你自己不小心被套话的罢。”
听到这话的秦雁真脸胀得更红,他彷佛能够听到正在回府的穆子涵走在无人的巷道里窃笑的模样,这让他恨不得冲出寝宫去把那个混蛋抓起来很狠痛打一顿。
“好了,子涵也是一片好意,毕竟他自己已经有了伴,就会想让自己身边的人也能得到幸福。”
说着南宫戮的脸色有些暗沉,秦雁真面色一怔,赶紧道∶“陛下,先别理穆护卫了,您这个时候找臣来究竟有何要事。”
“好罢,那么朕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南宫戮倚着侧脸,手指轻轻拨开乌黑的发鬓,黑眸定定看着秦雁真。
“再过几日后就是立春,到时候朕会亲自上门找言梧聿。”
“陛下的意思是┅┅”
秦雁真发现自己再也吐不出任何字句,脸色则越发难看。
“就是你想的那样,朕需要更多的证据。”南宫戮面无表情的说着,目光已经从秦雁真的脸上漂移,转而瞅向一旁紧闭的窗棂。窗棂外凝滞着浓稠的漆黑,像是他此刻的心境般抑郁且难受。
“可是您┅┅”
南宫戮的手势制止秦雁真继续说下去,“朕知道,虽然朕也不愿意,但┅┅”
事情都到这种地步,也只能这么做。
相信奶知道了也不会责怪我,反而会替我感到高兴罢。
只是┅┅南宫戮皱起眉头,唇口抿成一条直线。
我还是无法割舍对奶的爱┅┅
“既然是陛下您的决定,又何必来询问臣的意见?”秦雁真垂下眼帘,悄悄阻隔了两人的视线。
“朕只怕你心里不好受。”压低的嗓却不失那抹温柔,南宫戮的手轻轻拍了拍秦雁真的肩头,指间的触碰让他颤了又颤。
“之前你对朕提出在他身旁设置护卫的要求,朕拒绝也是不得已。要是让他们察觉到我们对他们早起了防备之心就不好了┅┅”
“陛下也是┅┅为她着想。”
“呵,可不是么。”南宫戮微笑的摇了摇头,遂站起身,目光跃过秦雁真而往窗外凝望出去。
“他伤害太多人了,朕定要他付出代价。”
秦雁真仰头望着板着脸孔冷漠说出这话的南宫戮,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那纤细的身影里并发而出的墨色杀气。
寒气逐渐褪去,但今年似乎是晚春,迎面吹抚的东风没有太多的暖意,反倒是增添几股冷凉。
时间接近暮晚,西方那轮红日滚着血染的棉絮,看来令人胆颤心惊。
处理完正事的秦雁真走在返回宫中的路上,方才才打发走在他旁边不断调侃自以的穆子涵。
这个混帐!秦雁真皱起眉头怨毒的咒着∶脑子里成天只会装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不过话又说回来,虽说他的对象是个青楼女子,但倒也对穆子涵衷情,而且生得又是副好模样,也有好嗓好技艺。这年头要找到这种女人实在不容易,在官场不顺遂之下,让他能有个好女人作伴也好┅┅
想到这,他不免愧然叹息。
正当他想要拐弯时,忽有清丽的乐音同微风吹上他的颜面。他面色一怔,驻足在原地倾听。
是琵琶声!他心里惊呼,而且这琵琶音和陛下的比起来简直不分轩轾,都是上乘之音。
秦雁真顺着琵琶音开始挪动脚步,最后在一间有些破旧的小学堂外止定。
如今除了琵琶外,更多了宛如鸟转的歌声。清泉般的嗓音,吟着的是司马光的《西江月》。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
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
歌声好似从天而降的天籁,却这等天籁却映衬着歌唱者的心。
她的内心是有烦恼的罢。歌声及歌咏的曲子皆能透露出底心的想法,这是南宫戮无意间教授予他的。
秦雁真隐在褪去漆色的楹柱后方,目光望向端坐在中央空地上小木倚的木,木正对着下方听曲的孩童们露出恬静的笑容。
“木姐姐!再弹一首好不好!”
坐在她眼前的孩子们纷纷高举着小手,嚷声道。
“你们几个,好歹也让木姐姐休息一下罢。”熟悉的嗓音随着风传入秦雁真耳里,眉宇一挑,钟离的身影霎时映入眼帘。
虽然钟离给他的感觉无非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但毕竟他已经是个成年男子,心中无端的醋意仍会涌出。
还有一点,他仍然记忆犹新,那便是那日他带着木和钟离两人去见南宫戮时,钟离身上忽然并发而出的怪异杀气┅┅目光停滞在钟离那张天真的脸上,秦雁真不免蹙额。
谁都查了,就只剩这个叫钟离的人还没查过,可是他又没有做了什么需要他调查的事。
秦雁真目光凝望着眼前的空地,木正揽着琵琶,手指按压着琴弦。他心念一转∶既然木姑娘在此,那么现在在宫中的定是真正的言梧聿罢。那么是否要向陛下禀报呢┅┅
踌躇几秒的秦雁真下定决心,正要转身离去时,却又听到木的嗓音和着琵琶,让他又驻足了脚步。
这首乐曲他是熟悉不过了,正是前些日子听过穆子涵的恋人吟咏过的乐曲。
小小生金屋,盈盈在紫微。
山花插宝髻,石竹绣罗衣。
每出深宫里,常随步辇归。
只愁歌舞散,化作彩云飞。
是李白的《宫中行乐词》,多少了解真相的秦雁真听来只觉无端讽刺。
曲音未散,倒是一个气息出现在秦雁真面前让他猛地睁开双眼,下意识去按住挂在腰间的宝剑。
来人看到秦雁真的反应吓了好大一跳,紧张地倒退数步,嘴里不断道着“抱歉”两字。
秦雁真定睛一看,竟是方才还在木身旁的钟离。他暗暗吁了口气,抬起目光,对着钟离恭敬地颔首问安。
“是┅┅伶人大人的随从大人?”钟离小心翼翼地问道,目光滞留在秦雁真腰间隐约散发着杀气的长刀。秦雁真露出有些无奈的笑,身上的杀气登时又降了一截。他跨步向前,低哑的嗓脱出口,“我叫秦雁真,以后别再叫那么一长串。”
“呃,那么我以后就叫你秦大哥吗?”
目光瞅着一脸胆怯的钟离,秦雁真想到自己竟然会吃他的醋就觉得很好笑。话又说回来,自己的年纪也不过大他三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