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才踏入厢房内,后首的许凤甫刚启唇,立刻被把湛军摆上墙面而后转身的陈桓冷声纠正。
“我┅┅不习惯┅┅”
看着许凤垂下首,双唇嗫嚅,陈桓瞅着瞅着,嘴角竟意外勾了笑。
“久了就会习惯。”
大掌落上她的头顶,像是哄孩子般的轻轻拍了又拍,许凤睁着眼抬起头,满脸写着不敢置信。
“你┅┅别把我当个孩子!”
“嗯?就年龄来看,你对我来说还真只能算个孩子。”陈桓放下右掌,反过身凭着茶几而坐,“好了,你刚才叫住我是想问什么?”
“你刚刚说了那句‘果然是刺客’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目光瞅着脸色有些发白的许凤,陈桓的眼突然多了些许谑意,“喔,你是不希望你是刺客的身分被黄尚知道么?”
“黄尚”二字像是利刃般划上许凤心头,金色的眸忽然间闪过一阵慌。
瞅着脸色骤变的许凤一眼,陈桓冷冷哼了一声,证明他所言不假。
许凤欲要开口解释,只见一名女官从房门口现了身,朝着里边恭敬一拜,小巧红唇一启,“陛下,已将詹姬迎入宫中。”
“朕知道了,下去罢。”陈桓摆手,语气冷漠,就连眼角馀光瞥都没有瞥那名女官一眼,然那名女官也没说什么,轻轻一揖,便踏着莲步消失在门口。
许凤愣愣地看着已然空无一人的门前,迟了几秒,才将视线返回陈桓身上。
“┅┅你有兴趣么?”
陈桓边说,边拿起茶具准备泡茶。
许凤眉间微挑,凭几而坐,“为什么我会有兴趣?”
陈桓的目光没有对上许凤,而是慢条斯里得将早已备好的滚水倒入茶壶内,一股清新的茶香立刻弥漫整个厢房。
“陛下,回答我。”
“同样是女人,你没兴趣么?”唇角勾着笑,笑中有着如同茶香的芬芳。
金眸眯成一条细线,察觉到陈桓语句中夹杂何意让她心头有些不快,可是却又不好开口反驳什么。
陈桓将泡好的茶递给许凤,看着许凤沉着一张脸,倚着脸的陈桓不禁哑然失笑。
许凤只能以眼神无言抗议,接过茶杯的手显得不甘不愿。
“如果是个多才多艺的美人就好了。”
红唇原要将茶饮入,却在那刻吐出这样的话语。
陈桓嘴上擒着笑,扬了音,“喔?怎”
“这样你就不需要到后宫来见我了。”
“这样好么?”陈桓边笑边摇了摇首,继续为自己已空的茶杯添茶,“你可是黄尚推荐的呢。”
听到陈桓这话,许凤登时内心一紧。
对了,她不该还在这种时候还说出这种无意义的话语,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唯一一个──杀了陈桓──所以她一定要取得陈桓信任,最好是得到他的宠爱。
‘做了陈桓的艺妓,理当不被临幸才是。只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要尽你所能迷惑陈桓,最好是让他彻底迷上你,国公主虽然名义上是陈桓的妻子啦,可是我有自信你能赢得过她。’
瑟缩在冰冷怀抱里的许凤仰着脸,目光瞅着笑得可怖的黄尚。
‘这样要杀才容易,啊┅┅被对象捅一刀的表情,一定很有趣。你难道不想看看么?看看陈桓摆出那样的表情。’
黄尚的话在许凤的脑里浮现,许凤轻轻抽了口气,面上表情凛了下来。
“反正后日就见得到了,不是么?”
陈桓颔首,“那么你已经准备好要表演什么了么?”
“不会再是剑舞。”许凤嫣然一笑,这抹笑让陈桓顿时愣了一下。
陈桓发现许凤的目光正滞留在自己脸上,眸子顿时微掩。
“怕会吓到国公主。”
“吓到也不打紧。”
“说不定会因此逃回她的国家,这样不就失去和亲的意义么?”
“契国毁了,你也无处可去罢?”陈桓失了笑,举杯一饮而尽。
然许凤内心却暗自冷笑,死了陈桓契国同样毁于一旦,不过她仍可和黄尚两人踏上这个毁灭后重生的新兴国家。
夏日微风将庭院的蝉声送入房内,配着手中温茶,颇为惬意。
只是心中想的事情搭着此刻光景,未免有些讽刺。
再次将目光投上陈桓,只见他垂着眼帘,目光向下,思考中的脸略显疲态。
“陛下要休息了么?”
陈桓轻轻摇首说了“不”字后便抬起脸来,“等会还要批改奏章,然后还要处理一些婚礼的杂事。”
许凤颔首,接着微笑道,“那么┅┅”
“你就专心想着后日的表演罢。”
陈桓手抵着微蹙的眉心,站起身往房门口步去。
望着他拿起湛军的身影,许凤不禁思忖,不晓得方才垂首时想到了什么样的事,才让他眉头紧皱?
直到陈桓的衣角从房门口消失,许凤这才惊觉应该恭送对方离去才是。
许凤慌忙手案茶几起身,快步往房门口而去。
“陛、陛下!”
在长廊上的陈桓听到许凤的声音,缓缓侧过首,那张俊脸上的神情仍旧蒙着一股阴郁。
“嗯?”
被陈桓那般眼神一注,立身在房门外的许凤不晓得为何登时脸颊刷成火红,口气也变得支吾。
“妾、妾身恭┅┅恭送您!”语毕,许凤赶紧弯下纤腰。
在廊上一端的陈桓看着许凤的身影,唇角若有似无的勾起笑,可是那笑很快就从他的脸上消失。
“嗯。”应允的字说的极轻,要不是四周蝉声忽然乍歇,四周一片静寂,许凤是不可能听得到陈桓说的这个单词。
脸甫昂起,只见陈桓的残影从自己眼框中离去。
许凤右手紧紧揪住衣裳转身返入厢房,不明所以的心跳让她的脸上写满困惑和恼怒。
“要得到他的宠幸,又要让自己不投入感情┅┅”
坐在茶几前的许凤双手揪着发丝,目光凝望眼前这些方使用过的茶具沉声呢喃。
在脑海中浮现的,是陈桓嘴角勾着笑意,举杯饮茶的脸庞。
这对年方十七的女子来说,真的太难、太困难了。
月方中天,些许星子做了陪衬,银光洒上撰有“将军府”三字的朱色门前。
“上次能和你这样面对面饮酒,是什么时候了呢?”
将军府内,手持着酒的盲眼男子闻言,莞尔一笑。
对首的邱司边说,边将手边酒觞内的温酒一饮入肠。
“很久了呢┅┅自从陈桓陛下建立契国以来,就不曾这样对坐而饮了呢。”
提及过往,酒酣的邱司不禁黯然神伤。
不能视物的懂虽然见不着邱司此刻的表情,不过他能从周遭的气氛来判断对方此刻的情绪。
他轻声叹了口气,举杯而饮。
“以后就不会再兵戎相向了罢┅┅”
邱司说这话的眼神有些迷茫,愣愣的望着倚在案桌上、握着酒觞的右手喃声。
“你们也同样收到吴云的‘朝贡书’?”
懂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点头回应。
“可以说是若兰王朝给了我们两国同盟的契机么?”懂说着,失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