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朕的手?还不够正经吗?”
朱祁钰张开了手给她看。
唐贵妃羞恼:“肯定是李惜儿那贱婢教陛下的!”
说完,她小心翼翼打量朱祁钰的神色。
啪!
朱祁钰轻轻一拍:“朕与你是夫妻,闺房之乐不是正应该吗?”
“啊!”唐贵妃惊叫一声,把自己裹到被子里:“陛下,臣妾要睡了,等,等陛下龙体康健,我们再,再……”
“再怎么?”朱祁钰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习惯了夜色之后,眼睛能看到唐贵妃的脸庞。
被朱祁钰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红着脸缩进被子里。
“告诉朕,再怎么?”朱祁钰不肯放过她。
“再行房!”唐贵妃受不了反复追问,在被子里叫了一声。
“哈哈哈!”
朱祁钰得意大笑,隔着被子,啪的,拍了一下。
“啊!”
“朕好冷啊,贵妃快打开被子,让朕进去!”朱祁钰想钻进去。
“陛下睡自己的被子!”
“老夫老妻了,害羞什么呀?快把被子掀开,把朕冻感冒了!”朱祁钰吓唬她。
唐贵妃乖乖把被子露出个角,朱祁钰钻了进去。
“啊……”
唐贵妃惊叫个不停。
天还未亮。
“黎明即起,万机待理,勤政爱民,事必躬亲!”金忠的声音在殿外响起。鞑清用的
朱祁钰慢慢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
“爱妃,你何时宽衣?”朱祁钰感受着软绵绵,低头看了眼悠悠醒转的唐贵妃,诧异问。
“嗯哼?”
唐贵妃才慢慢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不濯片缕,万分羞恼:“陛下!你,你怎么能这样?”
“朕怎么了?朕只是睡觉呀!”朱祁钰满脸无辜。
“呜呜,你快起来早朝吧,哎呦,别,别那样了……”唐贵妃羞红了脸。
“老夫老妻了,你怎么还这般害羞?”朱祁钰纳闷。
“陛下原来可从不这样!”
唐贵妃生气地瞪着他:“以后陛下还是自己睡吧,把臣妾的胳膊都枕麻了。”
“自己睡太冷,朕不习惯。”朱祁钰摇头。
唐贵妃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娇怒:“给陛下加两层被!两层不够就三层!四层!哼!”
“被子哪有爱妃舒服呀!”
金忠的声音又在殿外响起,朱祁钰不肯起来。
“那,那陛下不要咬了,好吗!”唐贵妃发现好痛。
“朕给爱妃揉揉。”
唐贵妃隔挡他的爪子,嗔怒:“臣妾伺候陛下更衣,该早朝了!”
“早朝早朝,朝中一半人都不来,偏偏朕每天都缺不得,这皇帝当的都不如富家翁痛快。”
朱祁钰被推搡着坐起来,观赏这曼妙身姿,郁姐别具韵味,懂得都懂。
“都进来伺候吧。”朱祁钰开始洗漱。
洗漱之后,穿上龙袍,朱祁钰打着哈欠。
唐贵妃将衣服上的褶皱抹平,跪在地上:“臣妾谢陛下对唐家开恩。”
“嗯?”朱祁钰讶然,唐贵妃看似小白,其实看得通透,胸有锦绣,嗯……体会到了。
“陛下对唐家的爱护之心,臣妾懂。”
朱祁钰扶她起来:“爱妃,朕一定给你一个儿子!”
唐贵妃美眸惊喜,后宫的女人,没个儿子傍身,注定孤苦一生,等她年老瑟衰的时候,儿子才是真正的依靠。
“谢陛下隆恩!臣妾不贪图龙子,有一龙女便已知足。”唐贵妃激动得又要跪下。
朱祁钰拉住她:“女儿朕也喜欢,朕一定和爱妃多生几个孩子。”
“臣妾谢陛下隆恩!”
唐贵妃喜形于色,她这几天心中惴惴,担心因为自己的拒绝惹得皇帝厌弃。
她心里也不是滋味,如今后宫空虚,正是她求子的大好机会,可她还是拒绝了皇帝。因为作为贵妃,她不止要考虑子嗣,还要考虑皇帝的健康问题。
“宣谈女医去乾清宫候着,朕有话问她。”
朱祁钰忽然想到了什么:“把艾崇高也带过去。”
“对了,再让太子去乾清宫,朕要考察他的功课。”
陈循不是保朱见深吗,朕顺便看看,太子是怎么想的?
登上御辇,朱祁钰交代金忠:“金忠,你暂时不能去京营了,去提督锦衣卫。朕已经把锦衣卫清理出大半来了,你只要安插自己的人,就能迅速控制锦衣卫。”
“还有那个锦衣卫王喜,朕让人去抓,为什么迟迟没消息?你提督锦衣卫后,好好查查。”
“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天内,必须掌握一支属于自己的力量,哪怕只有数十人也可以。”
“一定要忠心可靠,只有三天时间!”朱祁钰反复叮嘱。
“奴婢遵旨,可皇爷身边就没有可心的人伺候了,奴婢不放心。”金忠为难道。
“无妨,只要把乾清宫宫人两两编组,再派人盯着。朕身边有许感在伺候,安全无忧,应该死不了。”
朱祁钰目光一闪:“太医院、尚膳监、尚食局停止招募,招了的人也不许入宫!各宫吃食自备,不许生火!”
“各宫多余的太监、宫女暂时都打发出去,嗯……只留下贴身伺候的,每宫只允许留下四个宫人,其余的全都发出去!”
“朕没时间逐一甄别了,乾清宫的也暂时打发出去一批,你看着去办。”
“贤妃的死,在朕的心头是一根刺啊,朕面对的事情太多了,恐怕永远也无法帮她查清真相了,朕欠她的……”
朱祁钰长叹口气:“金忠,你亲自去办,朕只信你!”
“剩下的登记造册,送到朕手上来。再把名单、画像送到禁卫手中,禁卫巡视时,只要发现鬼鬼祟祟的宫人,直接杀了!不必禀报!”
“朕给羽林前卫等五卫最大的权力,宫人皆可杀,不必报朕!若发现有不是名单上的宫人,立刻诛杀!不必审问!”
他没时间一个一个查了,只要于谦离京,陈循就会立刻报复,他必须在京营在京这几天,拥有自保的实力。
京营离京,对他来说是危险,也是机遇。
陈循看似恐怖,却远不如京营在手的于谦,只要趁着于谦离京这段时间,干掉陈循,就能夺回皇权,司礼监、锦衣卫、东厂、缇骑就能攥在手里。
甚至,还能得到五万京营的兵权,还有禁卫的人心!
倘若于谦、勋贵在京,他永远也得不到兵权!
“皇爷,这种情况要持续多久?”金忠小心翼翼问。
朱祁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取决于你何时能掌控锦衣卫?取决于卢忠何时能组建缇骑?取决于舒良何时能控制东厂?朕的安危,永远在你们手上!”
金忠脸色微变,赶紧表忠。
他缓了一口气:“等击退瓦剌,京营回京,就好了。”
“奴婢遵旨!”金忠叩首。
朱祁钰让他起来:“舒良睡醒了吧?”
“舒公公睡得安稳,今早宫门刚开,便去整饬东厂了。”金忠禀告。
“舒良成长了,知道该做什么了。”朱祁钰很欣慰。
昨晚舒良夜宿西暖阁,闹成那般都没出来,并非舒良不忠,而是他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皇爷让他休息,他就休息,皇爷喊他出来杀人,他就杀人。他是皇爷手里的刀,不该产生自己的想法。
“去办事吧。”朱祁钰挥挥手。
“奴婢遵命!”
进入奉天殿,朱祁钰坐在龙椅上。
宣镇求援奏报再次送来,朱祁钰阅览后,一巴掌拍在御案上:“宣镇兵是干什么吃的?瓦剌来袭,都不敢开城迎战?眼看着瓦剌人劫掠边民!如此军队,留之何用!”
“回禀陛下,宣镇兵力有限,避免正面交战是正确的选择。”于谦站出来道。
朱祁钰一愣:“少傅,当朕不懂军事?宣镇有十二万边军,战报上写瓦剌两三万人袭扰,如何不能战?”
陛下您不明知故问吗,十二万是纸面实力。
就说京营,纸面实力是二十万,真正有多少兵力,恐怕连各团营主将都不清楚。
京营都这样,何况边军了,实额能有三分之一,就谢天谢地吧。
“陛下,当务之急是京营尽快支援。”陈循高声道。
这老头,昨晚被折腾成那样,今早还精神矍铄,脸上的伤痕也淡了,穿上官袍倒还像个人。
“首辅此言有理,只是出征非一天一日之功,太上皇北征瓦剌时,就给了十天整顿兵马的时间,方有土木堡之败,朕不敢重蹈覆辙!”朱祁钰瞥了他一眼,想得美,京营出征,就是你的天下了?
“可宣镇不知能抵挡多久?”陈循长叹一声。
“可先派先锋出征,少傅,以为何人可为先锋?”朱祁钰看向于谦。
于谦第一人选是朱仪或朱永,此二人在京营中势力根深蒂固,不用整编就直接能带走出征,犹如臂使。可这两人被陛下厌弃,不会给他们独自领军的机会的。
王骥和罗通也不行,皇帝讨厌。而且,先锋是要打硬仗的,这两位水平太差,容易玩崩了。
若陈懋活着,他可以打这场硬仗,奈何啊。
“臣以为定西候蒋琬、兴安侯徐亨可担此重任!”于谦推荐的两个,都是中立派。
蒋琬才24岁,没有拿得出手的功绩,在勋贵中名声不显。
但朱祁钰却眼前一亮,这是个名将胚子,调教好了,少不得又出一个其祖父蒋贵!
“年前就听兴安侯病重了?可有此事?”朱祁钰问于谦。
却在这时,一个脸色惨白,拄着拐杖慢慢出班,跪在地上:“臣徐亨,还能为国效力!”
“给兴安侯赐座。”朱祁钰本不想劳动他的,徐亨是为数不多的老将,又不掺和皇权斗争,只是命不久矣了。
“臣可出征!”徐亨说一句话都喘个不停。
朱祁钰摆摆手:“兴安侯便留在京城,为朕震慑宵小!”
徐亨慢慢低下头,叩首:“臣自知命不久矣,为将一生,却不愿意病死床榻,臣愿意马革裹尸,死在战场上!”
“臣独子徐贤,有心报国,此战,臣愿带着徐贤亲临战场,告诉他,如何为国靖忠!”
“待臣死后,徐贤继续代替臣、代替徐家戍卫大明!”
“臣请陛下,允臣之请!臣谢陛下隆恩!”
徐亨说话特别艰难,脸色惨白至极,声音很低,却荡气回肠。
这番话说完,朝堂动容。
“爱卿请起!”
朱祁钰神情悲凉:“朕,允!”
“传旨,加封兴安侯为兴国公,赐世券。”
却不想徐亨居然拒绝:“陛下怜臣之心,臣心欢愉,却不敢受陛下之爵。太祖有言,非军功社稷者不得封爵。”
“臣愿意在战场上,博回一个公爵来!却不想在朝堂上靠着苟延残喘卖可怜,换来一个公爵!这样臣心不安,臣父在天之灵亦不安!”
“请陛下怜悯臣好战之心,允臣与臣子徐贤,去战场是赚取公爵!”
徐亨的话,让朱祁钰动容。
他站起来,高声道:“好!我大明尚有上将军!何惧瓦剌!”
“兴安侯快快请起,朕允你之请!待将军归来,朕亲自给将军斟酒,再封将军兴国公!不负将军之望!”
“瓦剌,也绝非大明心腹大患!朕有此将军,有二十七万精兵,何惧瓦剌?”
“便由定西候蒋琬、兴安侯徐亨担任先锋,即刻率军驰援宣镇!”
这番话说得热血沸腾。
朝堂上气氛被带动起来,所有人挂上了喜色。
“臣领旨!”
定西候蒋琬从最后一排站出来跪在地上,他一身儒衫,如书生一般。
“定西候请起!待定西候得胜归来,朕亲自为两位将军斟酒!朕提前预祝将军旗开得胜!”
朱祁钰要收蒋琬之心。
如今的蒋琬在勋贵之中不起眼,但此人有儒将之风,应该倚为心腹。
“臣等谢陛下隆恩!”
徐亨和蒋琬叩拜,朝堂上气氛活跃起来,很多出征的勋贵被徐亨的豪气感染,一个个挺直了腰板,心都飞去了战场。
皇帝这番千金买马骨,勋贵看在眼里,心里冒出来一个念头,这皇帝也不错呀。
但是,陈循却冷淡开口:“陛下,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户部缺口很大,内帑的银两也未到账,臣很担心粮草难以为继,会使大军……”
他不敢说下去了。
奉天殿内本来士气高昂,陈循却一盆凉水浇下来,告诉他们,别激动了,会败的。
朱祁钰整张脸都黑了,陈循啊陈循,你是一点都不给朕机会树立威信啊!
“请问陛下,内帑银子何时到账?非臣催陛下,而是大军用度刻不容缓,臣也没办法。”陈循追问,他在削皇帝的威望。
也在告诉群臣,别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皇帝没钱,就是个空架子,他赏你公爵,拿什么赏?
朱祁钰的脸色黑如锅底,这个陈循,必杀之!
“首辅,你怎能如此市侩?像个催债鬼一样?”
朱祁钰玩笑道:“朕已经把内帑贡献出来了,宫殿也暂停修缮了,看看这奉天殿,破败成这般模样,也无钱修缮,朕真没钱了。”
“卖个皇庄,还被商人给算计了,得来的钱也都给户部送去了,倘若还缺,朕就只能卖掉宫女太监了。”
皇帝语气轻松,奉天殿上也不再黑云压顶,气氛活跃。
陈循无语,皇帝活脱是个无赖。
“臣乃是为大军计……”
朱祁钰打断他的解释:“好了首辅,下了朝你来西暖阁催债,朕保证,绝对不把你赶出去。”
大臣忍俊不禁,皇帝转性了?不演苦情戏了,改演喜剧了?
陈循深深看了皇帝一眼,皇帝居然学会了插科打诨,避开了他的锋芒。
“首辅为国催债,让朕想起来有‘盐梅’雅号的杜尚书。”
“葭琯初飞一气回,满传春讯雪中开。谁知商鼎和羹实,却自寒花寂寞来。”
朱祁钰念了一首诗:“老尚书如今安好吗?”
陈循一怔,这首诗是杜宁写的。
这个杜宁是他举荐的人,算是他的人。在土木堡之后,和于谦一起,力谏郕王监国,有“擎天柱石”之称。
景泰元年为南京兵部尚书,颇有韬略,后迁福建左参政,如今闲赋在家。
皇帝这是要调他入京啊!
陈循脸色微变,皇帝是得到了谁的指点?要破了陈党的根基!
杜宁此人,有“盐梅”雅号,是清吏,倘若被他看穿野心,肯定选择背叛,成为皇帝的爪牙!
等等!
皇帝今天转了性,是给陈党看的!
是让陈党放松警惕,开始内讧!
陈循倒吸口冷气,皇帝肯定是得了高人指点,才改了路数!
“陛下,杜尚书与寒梅为友,与白雪为媒,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年前尚与臣通信,劝臣致仕归乡,和他煮酒论诗篇。”陈循决不允许杜宁入京。
奏效了!
朱祁钰嘴角翘起:“老尚书和朕相交甚笃,朕这宫中也有寒梅,如今正是寒梅盛放的时节,朕欲请老尚书入京,与朕一同赏梅,其他的不做,就赏梅!”
“朕记得先帝也特别喜欢老尚书的诗篇,说‘道足以适天下之用,智足以通难知之意,文足以发难显之情’。朕文采不修,可读不通老尚书诗中之意啊。”
陈循一颗心沉下去。
皇帝以赏梅为由,调杜宁入京,好手段啊。
“等陛下与杜尚书赏梅时,请带上微臣。”陈循笑着退下来,却给许彬使个眼色。
“哈哈,难得首辅有雅兴,朕自然欢喜,届时必请首辅一同赏梅。”朱祁钰大笑。
朝堂上气氛轻松,讨论兵事之后,退朝之际,许彬站出来:“臣有本要奏!”
来了!
朱祁钰瞳孔一缩,陈循的反击来了!
“启禀陛下,昨日有商人状告,东厂借机在民间敛财,很多商户不烦其扰,而京中官员不敢管,所以找到了臣这里,臣想状告东厂提督舒良,与民争利,大肆敛财!”
许彬是太常寺卿,太常寺管祭祀。
这种事不归他管,他冒出来,说明陈循着急了。
“如何敛财?以何条目敛财?”朱祁钰处变不惊。
“商户说是保护赋,臣写下奏章,请陛下阅览!”许彬是有备而来。
奏章上,快把舒良和王振并列了。
“保护赋,是朕让东厂收的。”朱祁钰必须顶上去,舒良那小身板,可扛不住这么大的罪名。
此言一出,奉天殿上一片哗然。
“陛下,您乃天下共主,怎么能与民争利呢?”
陈循第一个跪下,大声道:“善始者众善终者寡,我大明自立国起,便优待国民,此乃国策,陛下岂能因一时之利,而放弃民心呢?”
“身宠而载高位,家温而食厚禄,因乘富贵之资力,以与民争利于下,民安能如之哉!”
“臣请陛下暂停保护赋!”
陈党陆陆续续跪下,请求朱祁钰罢免保护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