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不要说赏无可赏,朕让你于谦做当代武圣!(1 / 2)

早朝上。

于谦、曹义身穿官袍,入朝叩拜。

“太保快快请起!”

朱祁钰脸上挂满笑容:“太保,这一仗打得太漂亮了,一战打崩鞑靼,为大明立心、立胆、立魄!”

“今年真是双喜临门啊!”

“边境,先破瓦剌,再灭鞑靼,扬我大明国威!”

“宫中,三个嫔妃,俱已有喜!”

说到这里,朱祁钰兴奋地站起来:“老太傅,朕还要恭喜您,昨日太医传来喜讯,胡选侍有喜了!”

“宫中已经有三个嫔妃,怀有身孕!”

胡濙一愣,皇帝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临幸三个妃嫔,全都有喜。

可之前整整五年,后宫愣是没有动静,皇帝会不会多想呢?

“臣等贺喜陛下!”于谦率先跪下。

他被匆匆诏回京,就是因为后宫有喜,皇帝担心有人戕害皇嗣,需要他坐镇京中。

群臣跟着跪下,但声音难免多了几分苦涩。

章纶和薛远事,他们已经听说了。

皇帝拿朝臣当鹰犬。

偏偏强硬派章纶,都向皇帝屈服了,还有谁能限制皇权呢?

本来,大家想的是于谦。

于谦和胡濙合璧,皇权自然得到压制。

可于谦跪在地上的样子,就知道不可能了。

于谦变成武勋,已经不可阻挡。

那吾等文人,难道真的只能成为皇帝鹰犬了吗?

正统朝的光辉,一去不复返?

“哈哈哈!”

朱祁钰神清气爽:“给皇家开枝散叶,就是大功,朕要封胡选侍为庄妃,等胡长宁在地方上做出成绩来,就封爵位!”

呃?

胡濙顿时如扼住脖子的鸡!

他苦心造诣,就是嫌勋臣的屎坑臭,不愿意跳进去。

偏偏胡豅立下战功,足够封侯,长子胡长宁是文官,又是封疆大吏,结果女儿怀有身孕,被迫要变成勋贵。

那么他胡濙呢?

两个儿子当了勋贵?

他胡濙还舔着脸当文臣?

皇帝这招太绝了!

断了他胡濙当文官的任何可能。

直接把文官两个顶梁柱,全都变成勋臣。

无声无息间,就瓦解了文官集团的上层建筑,让胡濙和于谦变成他的基本盘。

可有利就有弊。

太祖为何屠戮功臣,就是因为武勋难制,功臣难封。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文官才有用。

“陛下,爵位不可轻授!”

胡濙跪在地上:“您常言,外戚不可封爵,胡长宁无功不受禄,绝不能坏了规矩。”

看见胡濙拒绝,朝臣松了口气。

“就先让胡长宁在地方磨砺几年,再说吧。”

朱祁钰也不逼迫,笑道:“今天是太保归来的大喜日子,也是胡妃传喜讯的日子!多喜临门!”

“太保!”

朱祁钰看向于谦:“您不在京中的日子,朕这颗心,无处安放。”

“您回来了,朕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朱祁钰笑容就没断过。

“微臣不敢受陛下称赞。”于谦坦然跪下。

“太保,你有大功于社稷。”

“但如何封赏,着实让朕犯了难。”

朱祁钰幽幽道:“若您想做文官,则做文官之顶端,国朝太师!”

“若您想转为武勋,朕以国公以待!”

“国朝第一次,朕把选择权交给你!”

于谦面色发苦。

太师,那是能赐下来的吗?

都是死后追赠的!

活着时候的太师,要干什么?当司马懿吗?

可当武勋……那个臭屎坑,于谦一直都非常抗拒。

于谦恭恭敬敬磕头:“微臣略有薄功,但皆赖圣上福泽,方才成全微臣,微臣不敢选择,请陛下赐下,微臣欢心受之!”

朱祁钰不说话了。

他追着授勋,人家于谦玩命跑不要。

行,勋臣圈子是臭。

朕也承认。

问题是你战功太大了,封无可封,太师不可轻授,国公就可以轻授了?

奉天殿内静悄悄一片。

谁都能听出来,于谦是不愿意变成武勋之首,他嫌弃太臭!

而且,当了国公,就要卸任首辅之职。

他的儿子于冕,也不能走科举正途了,只能当个混吃等死的废物点心。

为何武勋家人废物居多?

试问皇帝会防着武将呢?还是防着文臣呢?

文臣如走马灯,可升可贬。

武将,贬斥了,万一心里不痛快,等哪天起复后,起兵造反,怎么办?

“太保不愿做国公,那便加封太师吧!”朱祁钰听得出来,于谦非常不愿意。

朕的爵位就这么不值钱!

追着送伱,买一赠三,你还不乐意!

不过,他需要于谦坐镇京师,给他壮胆。

便给你太师当吧,成全你,于(司马)太师!

于谦则叩头,不敢吭声。

他敢当太师吗?

不敢的,上一个活着的太师是张辅。

还是洪熙朝才钦封的。

而且,张辅可是仁宗皇帝的老丈人,人家才封的。

他于谦论战功,确实是比张辅强的;

但资历欠缺太多了,除非等皇帝驾崩,太子登基,看他于谦卧病在床,没几天活头了,为了收买人心才可能加封他做太师。

否则,没门。

“陛下,于太保心念社稷,放不下内阁!”

胡濙站出来打圆场:“不如效仿韩国公(李善长)事,请陛下封于太保为国公,同时担任内阁首辅。”

朱祁钰眼睛眯起,韩国公李善长下场可不咋地啊。

胡濙在映射于谦的下场吗?

今日的内阁首辅,不就是宰相吗?

李善长是国公,还是宰相,后果是什么?

“太保意下如何?”朱祁钰看向于谦。

“全凭陛下吩咐。”

听着就不情愿。

人家于谦立下泼天大功,还不邀赏,结果皇帝一脚把人踹进粪坑了,换谁心里能好受。

谁让你功劳这么大。

没法封。

朱祁钰也体会到了李广难封的痛苦。

“好!”

“传旨,钦封于谦为奉天翊卫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邢国公,食禄三千石,给予世袭诰券,另赏钞、银、彩币等物不计其数!”

朱祁钰话音方落。

奉天殿内窃窃私语,距离上一次封爵国公,起码过去四十年了。

上一次,是正统十二年,柳升战死,追赠柳升为融国公。

这是追赠。

于谦是活着的国公!

有明以来,算追赠的国公,仅有23位,于谦是第24位。

而且,邢国,乃是古国名字,意味非常,比英国公还要尊贵。

可这位国朝硕果仅存的国公爷,于谦如吃屎一般。

好似不是封赏。

而是惩罚。

“于谦之功,非一国公爵位可酬劳!”

“其妻故董氏,加封一品国公夫人;继妻钱氏,加封一品夫人。”

“再封,于冕为东安伯,赐世券,其长子世袭国公爵位,次子世袭伯爵!”

皇帝的声音又传来。

奉天殿倒吸冷气。

于谦凭一战之功,获封国公,长子荣封伯爵,养子荣封侯爵,女婿也被封为伯爵。

一门四爵位,显赫至极。

他的继妻钱氏,是宫女出身,是皇帝赐下来的。

“陛下,于冕、朱骥无大功于社稷,不能封爵,请陛下收回成命!”于谦刚硬道。

还第一次见到,拒绝爵位的。

你去问问陈友、李震、毛忠,想爵位都想疯了。

人家于谦嫌爵位多。

这国公,都是皇帝死乞白赖送人家的,人家还不稀罕,找谁说理去。

“邢国公,你之战功,大明有史以来位居前列,些许封赏,不足挂齿。”

朱祁钰笑着道:“何况,于冕在朕身边护卫,乃是可造之材,他日给他机会,自然飞龙在天。”

于谦面带苦涩,这是皇帝给他的补偿。

他不接着,皇帝怎么能放心用他呢?

“微臣谢陛下天恩!”于谦叩拜。

“快快请起!”

朱祁钰笑道:“胡豅的爵位也一并封了,传旨,封胡豅为武清侯,不赐世券,但朕相信,以胡豅的能力,一定能博得世券的!”

“陛下万万不可……”胡濙一听就毛了。

你封于家就封于家呗,扯上我家干嘛啊?

“好了老太傅,朕圣旨已下,难道让朕自己打自己的脸吗?”朱祁钰直接耍无赖。

胡濙就生气了。

您纳我孙女,没和我商量,如今又封我儿子爵位,又不和我商量?

拿我胡濙当什么?

夜壶吗?

想用就用,想踢就踢!

“您问问邢国公,胡豅在战场上表现如何?”

朱祁钰自说自话:“因为您,朕都压着胡豅封赏呢。”

“否则以胡豅的战功,足够赐下侯爵世券。”

“因为您的关系,也因为胡妃的原因,免得他被天下人唾骂,骂他胡豅靠爹,才得到的爵位。”

“所以,朕就竭力压着他。”

哪壶不开提哪壶,您故意气我是不是?

胡濙气得说不出话来。

朱祁钰还在说:“胡豅乃大将之才,而且朕知道,他允文允武,未来又是一个于谦!”

当于谦,进入臭水沟吗?

我胡家是清白人家!

莫名其妙成了外戚,现在又成了勋臣,你是嫌我胡家不够臭吗?

胡濙快被气晕了。

朱祁钰却觉得好玩,这老头跳脚的样子好玩。

“老太傅,朕也想晋一晋您的文爵,做太保……”

噗通!

朱祁钰话没说完,胡濙直接气晕过去了。

我胡濙半辈子功劳苦劳,怎么变成了靠女人的外戚呢?

陛下您过分了啊。

于谦轻咳一声,赶紧扶起胡濙。

朝臣莞尔。

朱祁钰收敛了笑容:“于谦,朕问你,那郑古塔可信?”

说回正事。

于谦肃然道:“陛下,归化之将,皆不可信。”

“只要我大明国力处于巅峰,他们自然为我大明出力。”

“可一旦出了国力下滑,他们可就难说了。”

朱祁钰点点头:“所以朕让你把郑古塔带回京,充作京营,在京内同化他们。”

于谦却摇摇头:“陛下,漠北人记吃不记打,怀柔是没用的,对他们好是没用的!”

于谦和漠北诸族打交道最多。

奉天殿上下都在聆听。

“只有杀!”

“把他们杀怕了!”

“自然就会像狗一样,对大明忠心了。”

于谦这几仗打完,一身凶气。

朱祁钰皱眉:“可毕竟他们投降了国朝,是大明官军,如何想杀便杀?”

“陛下不是想扩大疆域吗?”

于谦抚须笑道:“这些人就是最好的刀子!”

让他们自己人杀自己人!

最后把这些人消耗掉。

好狠的毒计啊!

“他们会愿意吗?”王竑皱眉问。

于谦看向王竑,冷笑道:“兵听将命,陛下下旨,谁敢不听命?”

“不听命就是造反,杀了便是!”

“而且,一味威服还不行,还要施恩。”

“那些鞑靼将领,只想在大明混个富贵。”

“只要咱们承诺他们权势,升他们的官。”

“为了富贵,他们可不会在乎兵卒的死活。”

于谦微微停顿,跪在地上:“既然陛下封于冕爵位,那便让于冕率领鞑靼军出关,兵进漠北,为陛下开疆拓土!”

于谦是真舍得啊。

带着一群刚刚归化不久的鞑靼人,去打鞑靼人的领地,于冕还能回来吗?

见朝臣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于谦哈哈大笑:“诸位,你们未免太高估鞑靼人了。”

“鞑靼人哪有什么家国观念呀!”

“鞑靼人最势利,只要对他们有好处的事情,莫说去杀同族,就是杀亲爹,他们都下得去手!”

“只要咱们大明是天下第一,国力强横,借鞑靼人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反!”

“于冕去了,只有战功,没有危险!”

真的吗?

朱祁钰觉得咋这么魔幻呢?

若漠北人这么好对付,土木堡是怎么败的?

“陛下!”

“今时不同往日了!”

于谦不得不解释:“如今咱们大明衰弱,远不如永乐朝,但漠北也没强盛到哪去。”

“这些年,漠北一直在打仗。”

“也先想称汗,攻伐各部,草原上一片血色。”

“后来也先被杀,草原上四分五裂,又陷入内战,鲜血染红了草原。哪怕漠北诸族再善战,部民也厌倦了战争。”

“而且常年征战,损耗实在太大了。”

“这才给了我们大明可乘之机,微臣才能侥幸胜利。”

“陛下。”

“如今的漠北,和永乐朝的大不一样了,哪怕是正统朝的瓦剌,也远远不如。”

“所以微臣才能战胜鞑靼人,不是微臣用兵如神,而是鞑靼兵衰弱,鞑靼各部争权夺利,已经到了白热化。”

“给了微臣各个击破的机会罢了。”

“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于谦叩拜。

若别人打了胜仗,肯定会吹嘘敌人有多强。

偏偏于谦,认为自己打胜仗是取巧而已,这才是真的强者。

一次运气好。

两次三次还是运气好吗?

于谦在削弱自己的战功,让皇帝好做。

“可于冕缺乏独立领兵的经验。”

朱祁钰还是不放心于冕去。

万一于冕死在了漠北,他怎么跟于谦交代?

于谦可是定海神针啊。

万一儿子死了,他黑化了,怎么应对?

“陛下担忧甚是,邢国公,不如再请一位老持稳重的将领去漠北吧。”

胡濙也担心。

别看皇帝爱坑人,但封赏起来,绝对大方。

于谦这般大功,皇帝一口气封出去四个爵位,足见皇帝心诚,仍尚觉不足。

他家若倒向勋臣,他家必然人人封侯,他胡濙死后必然追赠王爵。

朱祁钰沉吟,得派个老将去。

虽然汉州都司有毛胜和李瑾,但三万鞑靼兵,可要管好了才行,于冕可去,但必须要保证绝对安全。

本心里,他是不希望于冕蹚这浑水的。

“陛下,不如请安远侯走一趟!”王竑开口。

安远侯是柳溥。

“可。”

朱祁钰决定把柳溥放出京,三万鞑靼兵,需要一个强势老将坐镇。

柳溥虽然打仗水平一般。

但老持稳重,总不至于把鞑靼兵给弄没了。

“老臣还有一个人选。”

胡濙忽然跪下:“陛下可还记得平定叶宗留的张楷吗?”

张楷是永乐二十二年进士。

其人文武全才,平定邓茂七、叶宗留造反,皆有战功,是个允文允武的人才。

但在景泰元年,因为奸佞污蔑,原主将他罢官了。

“升任张楷为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随军去汉州都司,做汉州都司巡按使!”

朱祁钰果断决定:“再从今科进士中,挑一批人去汉州都司。”

“邢国公,您认为,是否该在这支鞑靼兵中掺入汉人?”

“陛下不可!”

于谦果断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军适合消耗掉。”

“还有孙尚书接纳的帖木儿骑兵,都该投放到战场上去,消耗掉。”

“我大明缴获无数牛羊马匹,想训练骑兵,可训练我汉人成军。”

“鞑靼人,终究非我族类。”

“就让于冕担任此军主将,多多提拔鞑靼人,由您赐下汉名,将三万人消耗到一万余人后,再打散了,充入各军,彻底汉化。”

于谦认真道:“届时,朝堂赐下几个指挥使,酬功于他们。等到了下一代,自然就成汉人了。”

朱祁钰颔首。

“就按邢国公说的办!”

朱祁钰却道:“但于冕太年轻了,让柳溥担任总兵,于冕做副总兵。”

就是说,送死让柳溥去,于冕不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