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巴思部也准备了大量肉干、干粮。
奈何横跨万里,近二十万人人吃马嚼,储备再多,也顶不住消耗。
“他娘的,明军疯了吗?为什么盯着我们不放?”秃巴思部大将宇文燕暴跳如雷。
啪!
拓跋元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你他娘的不知道管着点牛羊?就知道抱怨?”
宇文燕也是刚改的名字。
为了更像鲜卑人,他们还换上了吐鲁番人的服饰,以为鲜卑人都穿这个。
结果贻笑大方。
“大王,您能怪我?”宇文燕气坏了,要不是你临阵脱逃,至于崩溃得这么快吗?
但他不敢说。
本来秃巴思部回程,就人心离乱。
吃了一场败仗,士气再次大跌。
拓跋元的威望暴跌。
“滚出去!”
拓跋元气得不想说话。
他觉得自己被驻扎在吐鲁番的明朝使者骗了!
明朝使者告诉他,大明皇帝关爱华夏苗裔,华夏苗裔当亲如一家。
所以他才费劲巴力改了鲜卑名字,就是想去忽悠大明皇帝,骗取一块牧场。
结果倒好,明军看见他们,一个个眼珠子发红,跟看见金银财宝似的。
追了他们二十多天!
秃巴思部真的人困马乏。
还得防备被明军突袭。
“召集酋长议事!”
先确定粮食能撑多久。
“大王,咱们的粮食怕是撑不到回去了。”管财政的叫昂格尔。
此言一出,军心动摇。
“能撑多久?”宇文燕问。
“也就两个月。”
按照这个脚程,两个月也就走到吐鲁番。
“大王,吐鲁番势弱,不如咱们吞并了吐鲁番,吐鲁番富饶,就留在吐鲁番放牧,您看如何?”昂格尔说出很多人的心声。
他们恐惧于准噶尔部。
担心去阿尔金山东麓,还会遭到瓦剌的袭扰。
拓跋元也不想回去了。
但他想去鲜卑山,吞并了兀良哈部,恢复鲜卑荣光。
他是真把自己代入鲜卑人了。
“可吐鲁番距离大明太近了。”沃斯是拓跋元的心腹,帮拓跋元说出心声。
“无妨,大明知道咱们是秃巴思部,吞并了吐鲁番,咱们改个名字,叫土默特部,再派遣使者向大明内附。”昂格尔很有远见。
大明对漠北诸族十分不了解。
他们改头换面,改名叫土默特部,当大明的邻居,大明肯定不知道。
“内附?咱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地盘,送给大明?凭什么?”宇文燕嚷嚷道。
昂格尔懒得搭理这个莽夫。
瓦剌强不强?
鞑靼强不强?
还不是该内附的时候就内附?
反正大明也管不到这里,给大明一个宗主国的名头,还能得到大明的赏赐,有什么不好的?
“倒是可以。”拓跋元深思熟虑之后,觉得可行。
拿出沿途绘制的地图。
随手一圈:“咱们就要这里!”
西宁卫往西,青海湖往东,就是土默特部的领地了。
还给吐鲁番留下一半领土。
因为吐鲁番汗王,是瓦剌权贵,他开罪不起。
“但身后的那群明猪实在恶心!不彻底摆脱他们,咱们怎么建立自己的王国?”
拓跋元气坏了,因为临阵脱逃,导致他的威信摇摇欲坠。
“大王,臣下愿意夜里袭营,戴罪立功!”宇文燕跪下。
拓跋元不想消耗实力。
真论战兵的话,他和明军半斤八两,明军约莫有两万七千人,他们只有两万。
武器的话,明军显然强了不是一个级别。
这股明军,实力应该仅在准噶尔部之下,绝对比秃巴思部更强。
昂格尔给拓跋元使个眼色。
如今牛羊不够吃,消耗掉一些人,是好事。
“好吧,本王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拓跋元也觉得宇文燕碍眼。
宇文燕整军,准备袭营。
他觉得汉名拗口,还叫自己的蒙名。
而在明军大营。
打了小胜仗,自然要庆祝一番,给大家开开荤,吃羊肉。
明军上下欢庆一堂。
好久没吃到肉了。
兵卒们这回狠狠的开一次荤。
范广让兵卒们敞开了肚皮吃,羊肉管够。
沙漠里缺水,就用火烤,香喷喷的烤全羊的味道,飘散整个沙漠。
明军上下大快朵颐,欢声笑语。
沙漠里没有酒,只能给大家发了少量的水,让大家多喝点水。
吃饱喝足后,军汉们报团取暖。
沙漠里昼夜温差大。
神英披着马皮,率领军士巡夜。
战马被吃掉后,马皮则留下当衣服穿,毕竟环境艰苦,能取暖便好,颜值不重要。
“大人,敌营有动静!”夜不收来报。
神英让人再探。
他则钻进帐篷里,找房能:“房大哥,刚才夜不收来报,秃巴思部真的要来袭营。”
房能顿时羡慕嫉妒恨了。
功劳又被神英得到了。
这小子运气真好。
“大哥,兄弟有个想法。”
神英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他袭咱们的营,咱们也袭他的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房能一愣,旋即兴奋道:“老弟的意思是,让老哥我去袭营?”
这是好事啊!
神英却按住他:“老哥,兄弟的意思是,您替换兄弟守营,兄弟去敌营转一圈。”
“滚!”房能不愿意了。
凭啥功劳都让伱得了,老子就算把敌军打退,能得多少战功?
“房大哥,事后功劳咱俩对半分。”神英商量。
谁信呐。
朝堂可不按这个记功。
房能不愿意,重新躺下:“总兵大人命你守营,你就好好守营得了,老哥我去跟总兵大人请令,我去袭营!”
“大哥!”
神英赶紧按住他,讨好笑道:“听兄弟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兄弟知道你婆娘去了,尚无续弦。”
“正好家妹尚待字闺中。”
“大哥要是把这次功劳让给弟弟,弟弟就说服家妹,给大哥当续弦。”
房能立刻翻身起来,眼睛里放光:“当真?”
神英长得如此英俊,其妹必然是不差的。
关键小呀。
他就好这口。
“当真!”神英咬咬牙。
他也是看重房能这个人的本事,才想将妹妹嫁给他,妹妹嫁给他,早晚当个伯爵夫人,必然是不差的……
好吧,编不下去了。
神英就想封爵,妹妹嫁谁不是嫁呢?
“但小弟有个条件。”神英还算有点良心。
“你说!”房能两眼放光。
这是政治联姻,他娶了神英的妹妹,就和神英家族捆绑了。
“得求陛下赐婚,才不辱家妹。”
房能理解,毕竟他家里有三个孩子,神英妹妹刚嫁过来,就给三个孩子当后妈,换谁都不愿意。
“没问题,老子拼了老命也得博个大功,求陛下圣旨赐婚!”房能兴奋了。
神英有名将之资。
两家门当户对,和神英结成亲家,他房家自然水涨船高。
但房能并不满足于此。
“等神英老弟有个孩子,必有一子娶我房家一女,我房家必有一子,娶神家一女,你看如何?”
房能有点得寸进尺了,想和神英深度捆绑。
显然是看好神英的未来。
他房能虽是将才,怕是侯爵就到顶了,但神英恐怕有国公之资。
神英闷声答应下来。
“老弟痛快,老哥这就去跟总兵求情……哦,对了,你才是兄长,兄长在上,受房能一拜。”
房能哈哈怪笑。
“快去!”神英狂翻白眼,她妹妹今年才十六。
委屈妹妹了。
得到范广同意后。
神英率军悄悄出了营盘。
“真他娘的冷!”谭序打了个哆嗦。
“忍忍吧,一会就热血澎湃了!”
神英带着两千余人,都是能夜间视物的。
若带着夜里看不到路的兵丁,那不是袭营,而是送死。
全是步兵。
不带马匹,带马匹容易被发现。
看看秃巴思部袭营,骑马袭营,隔几十里都知道了,还袭个屁营了。
秃巴思部不仅弱,还蠢,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生存下来的。
他们没走多远,明军营盘里就传来火铳手。
嘭嘭嘭!
房能指挥开铳。
“被发现了,快跑!”
秃巴思部跟玩一样,到明营点个卯,上马就开溜。
这营袭的就是一场笑话。
宇文燕率军后撤,但是,徐贤却堵在必经之路上,拦腰切断宇文燕前军和后军。
两千多兵回去得寥寥无几。
宇文燕倒是逃过一劫,率领亲兵撤出战场。
却被神英逮住了。
宇文燕看着也来袭营的神英,色厉内荏道:“你们要干什么去?”
啪!
神英一个耳光甩过去:“不会自己看吗?”
袭营?
明军打了胜仗,晚上还要袭营?
这是把秃巴思部往绝路上逼啊。
“老子问,你答!”
宇文燕刚开始不配合。
但神英抓了条沙蛇,塞进他的裤裆里。
宇文燕被吓坏了,小蛇实在不老实,对着不该对着的地方,吐出舌头。
“我都说啊!”宇文燕一个壮汉,哭得像个娘们似的。
神英塞着他的嘴,不许他喊出来。
“你敢喊出声,老子让你死得很难看!”神英吓唬他。
谭序冲神英竖起大拇指。
宇文燕不停点头。
神英问秃巴思部的大营是怎么构建的,牛羊等食物储存在哪。
得到详细情报后。
神英给谭序使个眼色,弄死他。
“不要杀我啊,我投降,我投降!”宇文燕求饶。
神英懒得理这软骨头。
“我是华夏人!”绝望之际,宇文燕用蹩脚的汉语说出这句话。
神英摆摆手:“让他带路。”
路上,谭序小声问:“为啥放了他?”
“杀了没价值,等咱们掏了秃巴思部的老巢后,就把人放了,让他们狗咬狗去。”神英笑道。
“还是你够坏。”谭序坏笑。
“滚!”
神英很能和人打成一片,虽然认识谭序时间短,但关系很不错。
“听说你要把妹妹嫁给房能那莽汉?”谭序小声问。
“谁嘴巴这么松啊?”
神英直接恼了,一个时辰没到,谭序怎么知道的?
明白了,房能那货说的。
“问这干啥?”神英没好气道。
“你还有妹妹吗?”
“滚!”
神英气坏了,你都多大岁数了?还惦记老子的妹妹?
谭序十分尴尬:“老哥的情况你也知道,没有世券,没有袭爵,所以拼了命想挣个爵位和一张世券回来。”
“家中犬子,在宫中侍奉陛下,虽然没有吾父永宁伯之能,但也是敢打敢杀,行事果断。”
“如今年过二十,尚无妻室,老哥这个当爹的,能不发愁吗?”
神英苦笑:“老哥的情况,兄弟一清二楚,但家中真的没有妹妹了。”
谭序顿时十分失望。
谁都看得出来,范广要招神英为婿,而范广又是陛下心腹爱将,别看现在爵位低,早晚封为国公,成为勋贵中的新山头。
范广三个儿子,都是猛将。
女婿是于康,已经是侯爵了,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未来范家必然富贵永存。
所以谭序就想巴结神英,借机巴结上范广。
“老哥,家中倒是有一堂妹,尚未婚配,不知老哥是否嫌弃?”神英也想扩大自己的势力。
谭序虽然年老,但以陛下之垂爱,必然赐下爵位。
俩人一拍即合。
“犬子无甚才德,能求娶佳女,已然是三生有幸了!”
谭序当然乐意了:“兄弟,以后咱俩各论各的,老哥绝对不占你便宜。”
神英的脸登时就沉了下来:“你个老小子,还想当我长辈不成?”
“哈哈哈!”谭序大笑。
越来越接近秃巴思部大营。
“是否让军卒歇息片刻?”谭序问。
“不,要快,迟则生变!”
神英亲自打头阵。
令身强力壮的兵卒掌旗。
后面的人跟着大旗走。
“冲!”
神英用枪,左腰间挎火铳,右腰间挎着腰刀,背上背着弓弩。
冲开营寨。
用枪戳死一个卫卒。
“跟着大旗走!”神英目标非常明确,就是秃巴思部的牛羊等食物。
但秃巴思部扎营的时候,把牛羊围在了营盘中间。
想冲过去,就得杀开一个缺口。
但这是晚上。
又是袭营。
当然要放火了。
顿时,整个营盘都乱了起来。
拓跋元从睡梦中惊醒:“宇文燕不是去袭明军大营了吗?怎么明军来袭我军大营呢?”
他有点懵。
明军就不累吗?
打仗十分疲累的,怎么明军打了一仗,晚上还有余力夜间袭营呢?
拓跋元想不通。
他喝了口酒,让自己清醒,登上高台。
看见一个步战猛将,手持长枪,一路拼杀,身后有壮士扛着大旗,如一条长蛇一般,在营盘里逶迤。
“沃斯,你带兵去杀他!”拓跋元恼怒。
善战的秃巴思人,怎么堕落成这副模样。
神英浑身是血。
挥舞着长枪,一枪一个。
谭序也不甘示弱,虽然年老体衰,但还有一手弓术,他躲在盾牌后面,不时射箭。
箭箭连中。
旁侧有哨声,沃斯率领骑兵眨眼而至。
将明军长队切分为两段。
咻!
一道箭矢,扎到了沃斯的头盔。
吓了沃斯一跳。
他以为分割明军,令其首尾不能相顾。
不想,神英和谭序,两个人一头一尾,一旦被切断,谭序就会打出谭字大旗,分成两队。
神英不管后军。
直接穿插到牛羊圈口。
而谭序看见沃斯的装扮,就知道是大功。
命令盾牌手靠近骑兵。
这是非常危险的,又是夜战,不留神就会被骑兵踩死。
谭序不停射箭。
沃斯恼怒,挥手让骑兵攻击谭序。
“用铳!”
谭序厉吼,七百人放下弓弩,举起火铳,对着骑兵开铳。
骑兵中铳后。
很多人倒在地上。
但是,骑兵的冲击力巨大,即便倒在地上,也有盾牌手被扫中,盾牌阵出现一个缺口。
沃斯下令放箭。
不少兵卒倒在血泊里。
沃斯则一马当先,顺着缺口冲进来,弯刀左右收割,明军倒在地上。
谭序丢掉火铳。
取下弓箭,不停后退,同时在瞄准:“中!”
咻!
箭矢掠过夜空。
刚巧沃斯抬头,他手里的弯刀飞舞,撕开一个明军的胸口,而箭矢却巧而又巧地扎在他的面门上。
沃斯摇摇一晃,应声落马。
正在往缺口冲进来的秃巴思骑兵,忽然发现主将没了。
顿时崩溃。
“合上缺口,装弹,快!”谭序没去捡人头,他要先稳定战阵。
就这么眨眼的功夫,他这一队人就死了四百多。
骑兵冲进来真的恐怖。
“废物!”
高台上,拓跋元急了,他亲眼看到沃斯被射杀,切分明军的骑兵崩溃了。
而另一支明军,却要断了他的粮草,逼其决战。
他立刻派人去阻拦。
却看见,神英扛着长枪,拿出火铳。
一排明军,将火铳对准了牛羊。
嘭嘭嘭!
火铳开火,牛羊惊惧之下,四处冲撞,瞬间整个营盘炸开。
“快撤!”
神英炸开羊圈,立刻撤走。
而牛羊受到刺激后,四处乱走,导致秃巴思营盘愈发混乱。
不少秃巴思人开始去抓羊。
导致营盘更乱。
神英却神兵天降,手持长枪,杀出一条血路。
拓跋元站在高台,赫然发现,神英率军朝他而来!
“撤,快撤!”
拓跋元知道大势已去。
就算堵住明军,也毫无用途。
干脆,率领战兵撤出大营,将十几万人的大包袱,丢给明军,看明军如何收拾?
拓跋元十分聪明。
他知道自己最大的弱点是十几万人。
只要抛弃掉部众,他拓跋元就自由了。
而得到大包袱的明军,就会深受其害。
届时,攻守转换,就是他回师报仇的机会。
匆忙之下。
他撤出去一万多人。
然后马不停蹄西逃,一路上又收拢了一些人,不足一万五千人。
神英和谭序都懵了。
袭营,怎么把整个营盘攻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