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家,就是宣德皇帝埋的暗探。
朱祁镇写下名单之后,陈舞阳出京之时,消息已经从南直隶传到了北直隶,所以他们提前隐藏起来。
即便都知监快人一步,派苗贤先去。
结果还是扑了个空。
就是因为有人提前泄密。
而这批人找到了尹家,乞求尹家帮助。
尹玉为了隐藏自己,不得不收拢了一批,藏在庄子里,本以为天衣无缝,结果还是被陈舞阳发现了。
但这些人已经被转移出去了。
若是普通审讯,尹玉打死也不会说的。
偏偏陈舞阳够绝,来一个含刀审讯,玩的就是一个刺激。
“消息是谁传出来的?”陈舞阳问。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京中传出来的。”
尹家也是钉子之一,实锤了。
但朱祁镇给的名单里,没有尹家。
说明朱祁镇又藏私了。
“给你家传递消息的是谁?”陈舞阳问。
“沈瑄!”
“不可能,沈瑄已经在京中了,怎么给你传信的?”陈舞阳不信,作势又要发功,弹指神通再现江湖。
尹玉却说:“江左盟里,不止一个人用沈瑄的名字,但我家只知道是沈瑄,具体是谁传信的,我们也不知道。”
“如何传信?”
尹玉说是飞鸽传书,落款是沈瑄。
所以,他们只知道是沈瑄,但不知道有几个沈瑄。
朝堂抓住了一个,其他的估计都隐藏起来了。
“很多个沈瑄?”
陈舞阳立刻怀疑沈瑄提供的名单的正确性。
但他提供的名单,和朱祁镇提供的名单,做过对比了,基本吻合。
但尹家,两个人都没有爆出来。
无论是沈瑄,还是朱祁镇,都知道尹家的。
都选择没说。
说明尹家,在钉子里,十分重要。
通过尹家,估计能把钉子彻底挖出来。
“很多个沈瑄,真的是好几个沈瑄呢。”
“人都去哪了?”陈舞阳怀疑,那些钉子,极有可能是被尹家灭口了。
“转移走了,去向各地了。”尹玉目光闪烁。
啪!
陈舞阳用弹指神通。
尹玉痛得浑身发抖:“真、真的走了!我没骗你啊!”
堂堂长公主之子,五十多岁的人了,竟然还受这般耻辱。
“反正伱这玩意也没用了,不如本官帮帮你,让你六根清净。”陈舞阳怪笑。
尹玉摇头,谁说没用了?吃点药照样好用!
再说了,没这玩意,咋撒尿啊?
“真的走了!”尹玉哭泣。
陈舞阳不再追问,尹家既然做了,就会斩草除根,查不到了。
也不对呀。
尹家若是斩草除根,尹玉应该打死不说呀,为什么还吐口了呢?他家在隐藏什么重要信息呢?
海上的生意?
不太像吧。
尹家还藏着大秘密,恐怕没法继续追查了,拿到名单,要防备被尹家灭口,必须把名单送走,或者他也该离开南直隶了。
念及至此,让尹玉把名单都写下来。
把他知道的一切全都写下来。
尹玉全都照做。
拿到供词、名单,陈舞阳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尹百户,其实咱们能做朋友的。”
“是是是,多少钱,你开个价,我买回来。”尹玉赔笑。
这是个做生意的料。
知道不来硬的。
“本官说了,你买不起。”
陈舞阳又不是朝中无人,他背后靠着舅舅,未来一片坦途,怎么会要这种有命拿没命花的钱呢?
尹玉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名单给了陈舞阳又能如何?
他能带出南直隶吗?
只要名单还在南直隶,就能拿回来,至于这陈舞阳,敢威胁本老爷,去死吧。
陈舞阳更坏,从怀里拿出一包药粉:“来,把这个喂给他吃。”
“这是什么?”尹玉以为是毒药。
尹辉是嫡长孙,她母亲最喜欢的孙子,她虽然也是含山公主的亲子,但儿子哪有大孙子重要?
万一尹辉出个好歹,他担待不起的。
他非常清楚,尹家的富贵,都是老太太带来的,没了老太太,他家什么都不是。
“知道你是怎么来的吗?”
陈舞阳戏谑笑道:“都是他诱骗你过来,当时本官还在犹豫,他就派人去诱骗去了,说白了,你是他主动送到本官手中的。”
尹玉脸色一变,怒视尹辉。
尹辉心虚,不敢看二叔。
“而且,他知道本官喜欢弹指神功,所以就把他的亲二叔,举荐给本官,让本官练手。”
尹辉无语:你亏不亏心啊!是你逼我的好吗?我哪有强迫我二叔?
“再说了,尹勋就这么一个儿子。”
“他死了,你儿子不就是嫡长孙了吗?”
“尹家这偌大的家业,就入你尹玉之手了!”
“你也是含山公主的儿子,凭什么家业就没你的份?”
“难道你就甘心吗?”
陈舞阳的声音仿佛充满了魔力。
尹玉有点心动了。
“这不是毒药。”
“但能他把弄成傻子。”
“事后推给本官便是。”
“尹玉,本官在帮你。”
尹玉心中的魔鬼被放出来了,从陈舞阳手中接过药包。
尹辉不断冲着二叔摇头。
他骗你的,不要听信他的!
但人性本恶,心里充满了魔鬼。
平时用圣贤书,用佛道洗礼,才压制住心中的恶,一旦放出来,恶会无限放大。
尹玉拿下尹辉嘴里的布塞子,捏住他的嘴,把药包打开,灌进尹辉的嘴里。
就那么一瞬间,他有点手抖。
但想到家业,一点负罪感都没有了。
尹辉呜呜惨叫。
嘭!
忽然,陈舞阳在后面踹了尹玉一脚。
然后拿起衣服,把尹玉给绑了。
尹玉刚要说话,就被陈舞阳塞住嘴。
他满脸惊恐,陈舞阳要干什么啊?
把他绑了之后。
陈舞阳用刀割开了尹辉的绳索,又拿出一个药包,递给尹辉。
“我真的会傻吗?”尹辉泪如雨下。
“你是真傻呀?”
“这世界上有能让人变傻的药吗?”
“不过一点补药罢了,试探试探人心。”
陈舞阳坏笑:“这回该到你了,你想不想报仇呢?”
“你折腾我和二叔干什么?为什么啊?”尹辉知道自己不会傻,心中大定。
他活动一下,确实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小腹有些热,但可能是酒喝多了的缘故。
陈舞阳没有说话,把药包往前递。
尹辉还在犹豫。
“若你不想报仇就算了,人善被人欺。”
陈舞阳收回药包。
尹辉却一把按住陈舞阳的手,抓住药包。
面容狰狞:“凭什么不报仇?本公子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可不是,你才是尹家的长房长孙。”
“你这个叔叔表面伪善,实则虎视眈眈尹家家业。”
“不除掉你能睡得安稳吗?”
“喂进去吧。”
陈舞阳的话像个魔鬼。
而且他做的事情完全无厘头呀。
为什么要测试人心呀?
尹辉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就想报复。
伪善的二叔,竟然在图谋属于他的家业,那就该死!
尹辉打开尹玉的布塞子。
“大侄子,不要啊,他是玩弄咱们叔侄,不能中了他的圈套啊!”尹玉害怕啊。
就算这药不能让人变成傻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喂要给老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是圈套呢?”
“尹玉,你他娘的给老子去死吧!”
尹辉直接把药包塞进他的嘴里。
都没打开纸。
直接往嘴里塞,然后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吐出来。
但纸在嘴里,融化不了的。
“用用这个。”
陈舞阳给他找了半壶酒,递给尹辉,尹辉捏开二叔的嘴,往二叔嘴巴里面灌。
灌得太猛,差点没把尹玉给灌死。
陈舞阳笑容怪异:“放心吧,这不是什么不好的药,是补药,一会你们就体验到其中乐趣了,以后说不定还会爱上!”
说着,把尹玉的绳索也解开了。
尹玉想跟尹辉拼了。
却被陈舞阳拉开:“没必要,你们叔侄俩马上就一家亲了。”
“什、什么意思?”尹玉叔侄不解。
陈舞阳抻个懒腰:“你们两个好好享受吧,本官呢,就要连夜入京了,再见喽。”
尹玉这才想起来正事,当立刻示警给家族。
但他发现,大侄子尹辉眼珠子通红通红的,像野兽一样死死盯着他。
这是什么药?
嘭!
陈舞阳忽然一脚踹在尹玉的身上,尹玉刚好扑在尹辉的身上,两个人如叠罗汉般摔在床上。
“你们俩尽情享受,本官就不打扰了。”
陈舞阳把房门插上。
尹玉要冲过来,但尹辉却抱住他,像个野兽一样。
“大侄子,大侄子……”尹玉想叫,但他觉得喉咙里像着火了一样,看什么都想……
完了,这是那种药啊!
而陈舞阳已经推开了窗子,翻身出去,然后合上窗子。
房间里,已经传出来怪异的声音……
在外面伺候的下人,也不敢搅扰主人雅兴啊,也不知道主人在干什么,反正就在外面候着。
但里面的声音却有点劲爆……
离开了别院。
陈舞阳在思考,如何回京。
按照原路返回,必然遭到截杀,情报难以送回京师。
他有一个晚上的准备时间。
等尹玉叔侄醒过来,他就失去先机了,必须靠几个时辰,做好完全准备。
他没工夫通知苗贤了。
之所以独来独往,因为他担心都知监的其他番子被渗透了,他现在只信得过自己。
传递情报之前,他还要做最后的确认。
最好能把尹勋骗出来。
拿到尹勋的口供,两相对照后,再把情报送入京师。
但是,时间不足,如果明早之前,没把情报送出城,他就失去了先机。
出京之前,皇帝诏见他,告诉他危难时刻,可去找李震。
但他来到南直隶之后。
才知道,南直隶士绅大族腐蚀力多么强。
他刚来一个月,就已经快彻底堕落了。
李震驻扎南直隶多久了?
一旦李震叛变了,情报可就回到尹家手里了。
陈舞阳忽然想到,可以把情报送去江西,走锦衣卫的路子回京。
但要经过长江层层封锁。
一旦他陈舞阳消失在南直隶,尹家一定会向中枢诋毁他。
就算有一天真把情报送到了中枢,他恐怕也洗不清自己了。
这份情报的真假还无法完全确定,他不能让自己身陷险境。
陈舞阳陷入两难。
他在路上来回转悠。
已经快寅时了,街上还零星有人赏灯猜谜,并不孤单。
他不能走,情报必须出城。
苗贤露了行藏,不知道还可不可信。
驿递!
他灵光一现,皇帝改革了整个驿递系统,除了递运所外,其他线路全都承包出去,变成了商用。
他完全可以寄信出去。
不寄去京师,而寄去江西。
可店铺都关门呢,就算寄出去,怕是也会被人发现。
陈舞阳琢磨着。
他找个有亮光的灯笼下面,把尹玉写下来的口供,全都背下来。
然后,从灯谜摊位偷来纸笔,快速写了几份。
一份在街上找个角落,藏在砖里,做好记号。
一份用蜡丸包裹好,塞进他的马鞍下的肉里。
一份藏在茅房的砖里。
这时,天色已然大亮。
他带着原口供,拜访李震。
李震是南直隶副守备,但南京守备宋伟,却没有在南京城,而是在崇明操练备倭军。
陈舞阳拜访南京守备都督府。
李震睡眼惺忪,被通传的兵卒叫醒了。
陈舞阳说明来意,拿出口供。
李震大惊:“本官可负责送情报入京!”
陈舞阳却看着他。
“陈大人,莫不是信不过本官?”李震皱眉。
“事关南直隶安危,舞阳拜托李守备了!”
陈舞阳恭恭敬敬行礼。
他把情报送到李震手上,就是想试探李震,究竟是人是鬼。
他会想办法,分批将情报送去江西、湖北。
全都送入中枢,李震是人是鬼,一看便知。
“陈大人,倘若你有危险,可随时来守备府,本官一直都在。”李震认真道。
陈舞阳拱拱手。
然后就回到了下榻的青.楼。
那女人被灌醉了,吐得哪里都是,现在还没醒呢。
陈舞阳嫌弃,换了个房间,躺下睡觉。
而在尹家别院。
尹玉和尹辉清醒过来之后,两个人面面相觑,彼此都难以想象,这节目会这么精彩。
床之大,一个房间放不下。
菊之大,一个铁棒放不下。
此刻血迹斑斑,还带着恶臭。
“不好使了,不好使了!”尹辉惊恐,他顾不得菊花残,但那玩意是真不好使了。
被弹了那么多次。
又经历那么一遭,能好使才怪了呢。
“我也不好使了。”
尹玉惨笑,那药太猛了,把人都玩废了。
最恶心的是,和侄子……
我的老脸哟!
“我跟你能一样吗?”
尹辉怒目而视:“我今年才三十岁啊!不好使了,未来可怎么办啊!”
其实大明达官显贵,都会养几个眉清目秀的小子。
这种事还是雅事,算不得什么。
但和糟老头子一起,那不是雅,那是有病。
尹玉怪笑。
看你还怎么继承家业!
“你怎么还笑呢?你笑谁呢?是不是你故意的!”
尹辉扑过来,按着二叔打。
尹玉五十多岁了,不好使就不好使。
噗嗤!
尹玉夹不住,一股子蹿出来。
把尹辉恶心坏了。
尹玉整张脸都僵住了,明明憋着的,怎么出来了?
“陈舞阳,老子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叔侄俩的声音能撕裂整个房盖。
俩人都站不起来了。
想让仆人进来服侍,但不想被人看到这般惨状,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一个玩命夹,一个玩命搓。
叔侄俩最后抱头痛哭。
“派人去,把陈舞阳抓来!抓来!”尹玉崩溃大哭。
残了就残了。
问题是夹不住啊,坏了呀。
难道以后出门,还要挂着屎袋子?
可怎么见人啊?
而在正月二十二的早朝上。
朱祁钰正在生气:“前方在打仗,都察院御史却在拖后腿,朕让他们说话,不是让他们乱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