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腿绊儿加砍刀脚,撂倒应天府尹!(2 / 2)

所以,受卷官往往会先把会试前十的试卷挑出来,先进一步提前呈交给阁老。

三甲就从前十里面诞生。

还会进行秘密商议,私相授受,将某个人的名次提上来等等,利益交换。

三月十七日辰时,皇帝来到文华殿,由读卷官至御前跪读。

共计十二套试卷,在呈给皇帝之前,评卷官会在卷子上画“o”或“”,“o”越多,则最终名次会更高。

皇帝按照流程,钦定三甲试卷。

钦定后,阁老则立马赶回东阁,填好黄榜,交由尚宝司用皇帝宝印钤于榜上。

制敕房官随即开写传胪贴子,黄榜授给礼部尚书,传胪贴子授鸿胪寺卿筹备明日一大早的传胪大典。

三月十八日辰时,朝中文武百官,参加传胪大典。

在奉天殿广场前,鸿胪寺官在殿内,开始宣读制诰。

念到一个名字。

读卷官拆卷,唱第一甲第一名姓名,依次传递,状元由鸿胪寺官员引导入殿就拜。

一甲三人姓名,都会传唱三次。

第二甲第一名姓名等若干人,唱第三甲第一名某人若干名,都只唱一次,并且不引出班。

整个过程,可以说非常赶。

这就导致了,进士名次是很随机的,一切看命,不看实力。

朱祁钰全程陪同考试,洞若观火,前三甲他已经心中有数了。

以后殿试规则要改一改,评阅考卷的时间太短了,还耗费重臣的时间,应该设立一个考试院,由里面的官员评判试卷,再由阁部重臣审阅、签字即可。

“皇爷,奴婢给您捏捏肩膀。”

养心殿宽衣后坐下,冯孝立刻给皇帝捏肩膀。

朱祁钰活动活动头,由着冯孝捏。

“皇爷,火炕已经搭好了,您何时起驾去看呀?”

“传胪大典之后吧。”

朱祁钰闭上眼睛,连着大朝会和殿试,他着实有些疲累。

“江西的银子可继续运送入京?”闭眼眯着的时候,朱祁钰忽然想起来。

“回皇爷,金提督上了密奏,说正在收集船支,尽量一次性运入京师。”

朱祁钰点头:“金忠做事牢靠,依着他吧,羽绒服可送到他的手上?”

“回皇爷,已经送到了。”

“再给朱仪赐一件,朱仪押送银两有功,该赏;”

“张善出了差错,暂且不赏不罚,再给他次机会。”

朱祁钰眼皮发重:“朕乏了,伺候朕安枕吧。”

“奴婢遵旨!”

而在南直隶。

范青和陈舞阳,第四次造访应天府。

前几次,范青来调查应天府府尹杨璇,但都滴水不漏,查无可查。

杨璇是正统四年进士,历经宦海沉浮,担任应天府府尹四年有余。

“府尹大人,可认得本官?”陈舞阳脸上还有淤青。

他真够命硬的。

肋骨断了十几根,愣是没一根骨头插出血肉,触碰到五脏,竟然只是轻伤。

养了四五天,就能正常下床了。

但医者告诫他要注重修养,不能过度劳累、行走,不利于闭合骨骼。

“自然认得都知监陈大人。”

杨璇叹了口气:“本府听说了,您在应天府监牢里受尽折磨,此事本府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说法!”

“那在下反而要感谢杨府尹了?”

陈舞阳怒极反笑。

他被关在应天府大牢里,杨璇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的!

范青报以无奈之色,杨璇一推干净,把自己摘得清楚,根本没法牵连到他。

甚至,他承认了和尹府有交往,但仅限于点头之交。

这就是杨璇的高明之处,他承认和尹府的关系,也承认陈舞阳被害,但责任不在他。

关键杨璇的京察考核年年评优。

滑不溜手,什么把柄也抓不到。

能在南直隶官场上混的,就没有庸才。

南直隶是大明故都,大明是两京制,北直隶有的,南直隶都有,用官位根本压不住这里的官员,也吓唬不到。

范青拿他没办法。

“陈大人过谦了,什么叫麻烦呢?”

“这都是本府分内之事,出了戕害朝廷命官的大事,本府定不姑息养奸!”

杨璇凛然正义道:“本府也会向中枢请罪,求圣上开恩!”

这种人最讨厌。

做了坏事,还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别人。

“看,牌匾掉了!”

陈舞阳忽然指着明镜高悬的牌匾。

杨璇下意识回头。

啪嚓!

陈舞阳一个扫堂腿,杨璇咚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公堂迎来错愕。

谁也没想到,陈舞阳为何忽然发疯。

杨璇五十多岁了,毫无防备的被绊倒,身体嘭的一声,砸在地上,差点把人直接摔死。

幸好师爷、皂吏等把杨璇扶起来。

杨璇指着陈舞阳:“陈、陈大人,你怎能偷袭朝廷命官呢?”

他指着自己的官袍:“本府是大明应天府府尹,正三品的官员!”

“偷袭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你、你可知道!”

他快气疯了!

这个陈舞阳简直就是个神经病,忽然给他个腿绊儿,把他踹倒了。

皂吏立刻把陈舞阳围起来。

陈舞阳却满脸无辜:“大人,您在说什么呢?谁偷袭您了?”

“刚刚本官就看见你忽然倒下,还以为您自己没站稳呢。”

“怎么转头就栽赃到本官的头上了呢?”

“这是何道理呀?”

“在下可不敢偷袭府尹大人呀!”

陈舞阳咬死了不承认,还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若被本官抓到偷袭府尹大人之人,一定将其五马分尸,碎尸万段!”

杨璇被气坏了:“这里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是你绊了本府,你还矢口否认?”

“大人,您看错了吧?”

陈舞阳摊开手:“本官一直站在这里呀,一动没动。”

“是不是鬼神惩罚了您,您不敢怨恨鬼神。”

“却将罪名算在本官头上啊?”

“本官冤枉啊!”

“本官胆小,惧怕鬼神,求求大人莫要冤枉在下呀!”

看到陈舞阳那无辜的样子。

若没看到陈舞阳绊倒杨璇的人,真的会信以为真。

“子不语怪力乱神!”

“你牵扯什么鬼神?”

杨璇指着自己官袍角的鞋印:“不如就对照一下鞋印,看看是不是你的!”

这回你逃不掉了吧?

众人看向陈舞阳。

陈舞阳摊开手:“您想怎么诬赖,就诬赖呗。”

“在这应天府的地界上,哪有什么天理王法呀?”

“都是您的一言堂,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您要非把此事冠在本官头上,本官索性就认下来。”

“大不了还是进应天府监牢罢了!”

“再让这全身肋骨断折!”

“再吃一遍三十天吃过的苦头,本官可以忍耐的!”

“请府尹大人发落!”

说着,陈舞阳虎目含泪,跪在地上,双手举起来,求杨璇惩罚他。

杨璇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范青明白了。

陈舞阳踹倒杨璇,然后死不承认。

和杨璇允许尹家人入狱害陈舞阳,事后也不承认,如出一辙。

你能耍无赖。

老子也能耍无赖!

看谁无赖耍得好。

“好,好,此事本府一定要禀报中枢,求陛下给本府一个公道!”

杨璇虽然生气,但他没失去理智。

陈舞阳是从三品的官员,仅比杨璇低一级而已。

一会自称本官,一会自称在下的,看似称呼颠倒,实则不停势弱,寻找道德制高点。

本府才不上你的当!

你在应天府的公衙之上,绊倒本府,此事一定不算完!

“那本官也得向皇爷求恩准,求他老人家下旨,调查清楚本官在监牢里被害一事!”

两个人卯上了。

范青摸着下巴,觉得也是个突破口。

气氛凝固。

陈舞阳忽然又指着那牌匾:“大人,牌匾掉了!”

还想耍我?

杨璇咬着牙,就是不回头:“陈大人,本府自会求陛下给本府一个公道!”

“有贼!”

陈舞阳见这一招不管用,忽然指着门口。

狼来了的故事,第三次完全没用了。

但是,有个差役急匆匆进来:“大人不好了,有个小厮钻进内院了!”

杨璇一听,那还了得。

他为了彰显为官清廉,就住在内院,家里有妻妾、儿媳、女儿一群女眷,入了贼还能有好?

“两位,暂且失陪了。”

他被人搀扶着,往门口走。

陈舞阳蓄势,手指摆动起来,砍刀脚!

忽然奔腾而起,飞身跃起,狠狠一脚踹在杨璇的后脑勺上。

杨璇慢慢转过头来,眼球上翻,露出白眼仁,摇晃几下,嘭的一声,砸在地上。

两个搀扶的皂吏都没拉动,导致杨璇身体砸在地面上。

人昏过去了。

“快去请医者!”

师爷们都看傻了,这陈舞阳是发疯了吗?

视朝堂律法如无物?

他真当有个都知监的舅舅,就能为所欲为了?

“你们看本官干嘛?本官一直站在这里呀,没动弹呀。”

陈舞阳满脸无辜。

信了你的鬼!

师爷们护着杨璇往内院跑,生怕陈舞阳再来一脚,结束杨璇的生命。

范青却挡住师爷们,道:“府衙遭了贼,就交给东厂吧。”

“这……”

因为杨璇昏过去了,做主的府丞在外公干,负责刑案的通判倒是有资格管理应天府。

问题通判只是正六品。

范青是东厂指挥使,正三品的官员。

“再犹豫下去,贼人就跑了!”

“厂卫有缉拿要犯之责,不容耽搁!”

范青抓准机会:“所有人跟本官来!”

不顾通判、皂吏的阻拦,直接进入后院。

陈舞阳把杨璇踹晕了,好处凸显出来了。

杨璇老谋深算,和尹家利益颇深。

其他人虽然有利益输送,但他们地位不高,再加上惧怕东厂和都知监,自然不敢阻拦。

可是,陈舞阳在公衙之上一记砍刀脚踹翻了杨璇,问题可就大条了,闹到中枢去,他陈舞阳性命难保。

“兄弟的命本就是捡来的,能查清楚此案,死得其所!”

陈舞阳满不在乎。

他知道皇帝护短,不会杀他的。

进入后衙。

范青让番子散开,寻找线索。

“那小贼是你找来的?”范青小声问陈舞阳。

陈舞阳摇了摇头:“没有啊。”

范青脸色一变:“坏了,快去内堂!”

他以为小贼是陈舞阳找来演戏的呢,却不想,是真贼,若祸害了杨璇的家人,他东厂罪责也不小。

他收拢番子进内堂。

杨璇夫人挡住范青的去路:“敢问这位大人,造访内宅,所为何事呀?”

“杨夫人,刚才有个小贼进了内院,本官来捉贼。”范青打量杨璇的夫人。

杨璇乃是进士出身,娶的应该是贤良淑德的女人,不能是那种不知检点的妇人吧?

杨夫人盈盈一礼:“大人,内宅并无什么贼人,还请诸位返回吧,家内俱是女眷,不便见客。”

范青来得够快,后面的皂吏扶着杨璇刚进来。

杨夫人一看官人被两个人扶着,人已经晕倒了,顿时惊叫,让人去请医者,问明原因。

范青和陈舞阳对视一眼,趁机进入内宅。

“你们要干什么!”

杨夫人竟抛下夫君,朝着范青跑过来,她是小脚,跑几步差点摔倒,被陈舞阳扶住:“夫人,跑这么急干什么?”

他略掉了杨字,语气轻佻,像是在戏弄自己的夫人。

“放开!”

杨夫人面色通红,她今年五十有余,竟还被人轻薄。

这人简直禽兽不如。

“好吧。”

陈舞阳顺势一推。

咚的一声,杨夫人坐在地上,摔个七荤八素。

“夫人,这院里是不是养了小白脸子?不让本官进去搜啊?”陈舞阳俯身而笑。

“你!”

杨夫人扬手要打他。

陈舞阳却抓住她的手:“看来被本官戳破了!快,进去抓!”

番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说能进去欺辱官眷,一个个撒欢似的蹦起来。

“这可是三品朝廷命官的府邸,无朝堂圣旨,中枢之令,你们敢去搜?不要脑袋了?”杨夫人厉喝。

“嫂夫人,您可冤枉吾等了!”

陈舞阳换了个称呼:“这是杨府尹闭眼睛前叮嘱的,一定要把小白脸子抓出来,不然他难以瞑目!”

“他、他死了?”杨夫人大惊失色。

“嫂夫人,听说杨府尹死了,你的脸色怎么有点小兴奋呢?”陈舞阳顺嘴胡说。

杨夫人气息不顺,你要逼死我吗?

一个妇人,若背负不洁的恶名,子女也永远抬不起头来!

“嫂夫人,实话实说吧,这宅子里有几个汉子?你告诉本官,本官饶了你亲猪笼的罪!”陈舞阳气死人不偿命!

“你、你!”

杨夫人指着陈舞阳,气得说不出话来。

“都进去搜搜,看能搜出几个来!”

陈舞阳大喇喇的进了主堂,直奔杨璇的卧房。

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目的是搜寻杨璇和尹家的铁证,最好能用杨璇,扳倒尹家。

杨璇若是有把柄,八成会放在卧房、书房等行走坐卧之地。

卧房陈列简单,都是日用东西,老物件偏多,看着破旧,说明杨璇做官清廉如水。

但是。

东厂番子翻箱倒柜,竟在一口衣柜底下,发现一个暗格。

陈舞阳让人打开暗格。

暗格里,是一份账本。

当杨夫人冲进来时,看到账本,顿时脸色惨白。

“这就是杨璇贪污的证据!”

陈舞阳高举账本:“来人啊,把整个府邸查封,所有人都抓起来!严审!”

“陈大人,陈大人!”

有个番子快速跑过来,指着那账本:“空的,账本是空的!”

“什么?”

陈舞阳举起账本时,账本翻开,番子看到了里面没有字。

他翻开页面,确实没有字!

“账本呢!”

陈舞阳把空账本砸在杨夫人的脸上。

杨夫人不躲不避,任由账本砸在脸上,竟露出解气的笑容:“陈大人。”

“你没有朝堂律令,更无陛下手诏。”

“却擅自搜查正三品官员的家里。”

“这是什么罪啊?你知道吗?”

她也是本地的大家闺秀,父祖都是做官的,自然懂官场里的道道。

陈舞阳倏地笑了:“嫂夫人所言甚是。”

“既然已经犯罪了,横竖都是死。”

“本官何不做的更过分一点呢?”

他一把推开傻眼的杨夫人,朝着绣楼的方向走。

杨璇的小女儿,没到入宫服侍的年纪,尚在家中居住。

因为两个儿媳自己在家,和公爹一起住不方便,便和小姑子一起,暂居绣楼之中。

陈舞阳的方向,就是冲着绣楼去的!

她两个儿子,都在家中苦读,筹备科举,两个儿媳则在家里侍奉公婆。

若两个儿媳被外人看了,她可如何跟儿子交代呀!

她家的脸,往哪搁啊!

她是小脚,被两个婆子搀扶着往绣楼方向跑。

但哪有陈舞阳脚快呀。

走到绣楼门口,让番子一脚把绣楼门踹开,里面传来丫鬟们的惊叫声。

“小白脸子在哪呢?”

陈舞阳是个浑人,还没进绣楼,就大声嚷嚷着。

若是贞洁烈妇,这一刻就可以自杀了。

陈舞阳这么一喊,没有也变成有的了,名声也就彻底毁了。

看着陈舞阳进入绣楼。

杨夫人万念俱灰,杨家是招了什么灾啊,竟惹得这样一个煞星,杨家两个儿媳以后可如何做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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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