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毓听着钟繇的话,心里判断着种辑会成为哪一个‘要么’。
第一个‘要么’是普遍情况,而后者,除了自身能力,也离不开贵人提携。
想到这里,钟毓神情微动,道:“父亲,孩儿听说,那种辑是丞相亲自点名,放到河南尹的。”
作为‘治王城’的河南尹,相当于半个司隶校尉,地位非常特别,远高于其他郡守,其品佚与六曹侍郎相当。
钟繇点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你无需在意。这件事,还没那么容易定案。我听说,秋粮有数目了?”
见钟繇转移了话题,钟毓按住心中的好奇,沉吟着道:“父亲,目前主要上来的是并、司隶、兖,幽四州,青、冀要么刚定要么还在平乱。而徐、豫、扬、荆、交趾为叛逆所占,不在考虑之内。益州与朝廷离心离德,有也等同于无。总数暂且核定为二十二万石。”
钟毓说到这里,话头顿了下,道:“如河南尹这样的事情不少,最终到太仓的,孩儿判断,恐不足一半。”
钟繇听着这个数字,暗自点头,道:“二十二万,倒是与中平元年相当。”
钟毓却道:“父亲,相比于去年,这个数字大涨了近五倍,孩儿怀疑各州郡为了迎合朝廷‘新政’,故意造假,以骗取功绩。”
钟繇看着他,微笑多了几分,道:“你能看到这一些,着实不错。丞相,王公,荀文若接连出京,最重要的,便是查实这些事。”
钟毓突然联想到了河南尹一事,登时心惊肉跳。
丞相、左相、户曹尚书,这三人,目前是朝廷公认的权力最大的三人,他们三人接连出京,由此可见朝廷对秋粮一事的看重。
河南尹一事,决不会像他预想的那样轻易善了!
钟繇看着脸色不停变幻的儿子,心里轻叹,荀彧比钟毓大了几岁,但在能力、城府上远胜过钟毓。
顿了片刻,钟繇道:“去河南县为县令如何?”
钟毓一怔,抬头看着钟繇: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钟繇见他有一丝紧张,道:“想不想去?”
钟毓不知道他父亲怎么想的,还是道:“孩儿愿去。”
钟繇点头,道:“先做好手里的事情,天晚了,去休息吧。”
钟毓连忙抬手行礼,而后出了偏堂。
走出几步,钟毓还是心里不解,便见到一个比他小不了几岁的女子走过来,轻轻对他行礼,而后进了偏堂。
这偏堂侧门外,便是他父亲的卧室。
钟毓神情微紧,快步离开。
他父亲不好色,但也不缺女人。
……
第二天一早,钟毓来到户曹,处理着众多事务,同时耳听八方,与同僚闲谈。
“我听说,兖州那边出事了。”
“出什么事情了?尚书还没到吧?”
“我听说,山阳太守突然查封下面两个县的大仓!”
“不止不止,最新消息,兖州牧刘使君、治粟都尉、监察御史都卷进去了。”
“这这,这是要出大事情啊!”
钟毓不动声色尽数听入耳朵,面露一丝凝色。
兖州牧为刘岱,山阳太守为王朗,而治粟都尉为董遇,监察御史则是戏志才。
刘岱是宗亲,与王允过从甚密。王朗是众所周知的丞相杨彪的人,而董遇是弘农人,丞相出自弘农杨氏、戏志才则是户曹尚书荀彧举荐。
这些人,没一个简单!
‘果然被父亲料中了!’钟毓心中暗道。
荀彧还没到山阳郡便出了这么大事情,里面的水肯定非常深!
钟毓虽然广结好友,却也知道明哲保身,没有掺和,拿着一道公文,装作急事离开。
他手里的是洛阳县上来的‘秋粮总目’,为八千二百一十二石,相比于河南县,少了近一半,钟毓觉得其中有所不对,想要找陈宫询问。
而陈宫在河南县停留的比钟毓久,这会儿才回到洛阳不久。
他没有回府,坐在洛阳官衙后堂,看着笔墨未干的奏本,神色迟疑不定。
这道奏本,主要先是为种辑表功,后自认操行不当,贻害灾民。
之所以迟疑不定,还是因为对河南县的所见所闻,顾虑难去。
“县令,治粟都尉来了。”忽然间,一个小吏闯进来,急声道。
“韩都尉?”陈宫抬头道。
韩斌是第一任治粟都尉,又在司隶,与‘二荀’同为颍川人,是朝野瞩目之人。
小吏很是慌张,道:“是。韩都尉直接去了仓库,强行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