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说：“若提起那些惹人难过的旧事，总要有酒才行。”</P>

袁瑛说：“凉州一别，我地狱人间一趟，已不是难过二字可以说尽的。而你……”</P>

袁瑛一顿，打量着江风，说：“过往滋味，也称不上‘难过’吧。”</P>

江风原本觉得自己穿越过来的这几年，日子凄惨，可同袁瑛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P>

况且，她也不是来比惨的。</P>

便单刀直入，说：“我知道，你怪我没有遵照女皇遗诏，将玉玺给宁王殿下！”</P>

袁瑛面上云淡风轻，可握着酒盏的手指已用力到关节发白。</P>

她平静地说：“鸣雀胡乱说的。你那时也只是微末女子，能替我收下玉玺，而不告发我，我已感激涕零。”</P>

江风见她不肯敞开心扉，也不着急，说：“可我后来即便有机会将玉玺给宁王，我还是没有那么做。”</P>

袁瑛惨笑，说：“也不奇怪，那时候太子殿下已是你的姐夫，孰亲孰近，很好区分。”</P>

江风拿起酒盏，一仰头，滴酒不剩。</P>

袁瑛也端起酒，却径直洒在地上，也是一滴不剩，说：“敬袁瑛。”</P>

是的，此袁瑛非彼袁瑛。</P>

关于过往，江风没有办法解释，因为她所有选择的根源就是：她穿越而来，知道李隆基是板上钉钉的九五至尊，是开创了五十年盛世的天下共主。</P>

她能同袁瑛讲吗？讲了她会相信吗？相信了，就能阻止她继续效忠李成器吗？</P>

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P>

最重要的，还是可以把握的未来，不是吗？</P>

江风便说：“姐姐。”</P>

袁瑛啧啧摇着头，道：“如今，阿风的这声‘姐姐’让我浑身不自在。你，还是叫我名字吧。”</P>

江风知道，经年隔阂，又岂能几句话便可开解的，也不气馁，认真地说：“袁瑛，如今天下和玉玺，已归陛下。你功成身退，可好？”</P>

袁瑛奇道：“功成？身退？”</P>

袁瑛不屑，江风却极郑重地点头。</P>

袁瑛又说：“那阿风说说看，怎样的功成身退？”</P>

江风说：“女皇将玉玺托付给你，要传位于当今陛下。不管中间过程如何，今上登基之时，手持国玺，名正言顺，是归根到底，都是你的功劳。”</P>

袁瑛面无表情。</P>

江风又说：“薛王当时进献玉玺之时，就已言明乃南阳王袁恕己孙女所献。因为没有你的消息，皇恩浩荡尽数给了你的小叔叔。你和鸣雀炼狱归来，也算对得起女皇嘱托，不负李家王朝，该有的荣耀恩宠，陛下定然不会吝惜。姐姐如果不屑这些红尘外物，何不委身任去留，天高地远，难道不快活吗！”</P>

袁瑛笑出声来。</P>

笑了很久，才看着江风，好似不认识她一般，说：“我当真所托非人！”</P>

江风见袁瑛不为所动，到底情绪激动，质问：“你到底在执着什么！”</P>

袁瑛说：“女皇的遗诏，每一个字,都是我活着的意义。”</P>

江风说：“所以，你一定要与宁王一道，将太子拉下马！”</P>

这是忠心吗？</P>

这是愚忠！</P>

袁瑛不置可否。</P>

江风像是对袁瑛说，又像自言自语：“谁也不能阻挡太子殿下！”</P>

袁瑛一笑：“是吗？他非嫡非长，怎么就成铁打的江山了？”</P>

关于李隆基当太子这回事，关于非嫡非长的这个说法，江风不止一遍地跟李隆业和沈顾行battle过，她也说服了俩人。</P>

但是面对眼神狂热的袁瑛，她却一点把握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