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月亮高高挂着,温礼伸手,举着,月亮一点点下坠,落下,直到落在他指尖。</P>
温礼看着眼前,破碎的三楼,阴沉着脸的旅店老板,他从幻觉中清醒过来,手中握着玻璃碎片,已经抵在了自己太阳穴处。</P>
“好厉害,幻境杀人啊。”温礼抬手把玻璃碎片抛出,司罗纳伊迅速闪避,温礼转身顺着楼梯往下。</P>
“你躲不了的!安心地被埋葬不好吗?我会重新把你变成雕塑,回到安宁之中吧。”司罗纳伊追过去,幻境被破,他只能用不太艺术的方式动手了,在尸体的处理上需要费些功夫。</P>
“安宁你大爷!”温礼已经转至二楼转角,头也没抬地骂回去。</P>
“你们这些人,从来不懂,你......”司罗纳伊的身影蓦然一顿,血顺着他的脸往下,或者说,他全身被一道道的透明细线勒入,深深割入皮肉里。</P>
“哈。”温礼轻笑,带着嘲弄,尾指在鞭子末端轻轻一敲,卡在楼梯上的倒勾转动,鞭子收回到温礼手里。</P>
黑色的蝴蝶再次从司罗纳伊周身扩散,这次的与上次不同,身形如同墨点般,自带晕染特效,晃得人眼晕。</P>
温礼直接把空间里剩下那个生着锈的翅膀架子甩过去,往后错了些距离,司罗纳伊后退要躲,正好接住从天而降的铁架子。</P>
温礼阴狠狞笑,翻身从二楼的楼梯往下跳,鞭子的另一端带着铁架往下,在他身上带出几道深深的沟壑,可见白骨。</P>
墨色的蝶紧跟其后,灼烧至温礼的衣角,燎开了一道不断蔓延的黑色火焰。</P>
温礼把外套脱了,往后甩去,接住了大片的黑色墨蝶,他不退反进,司罗纳伊已经追至一楼大厅,他此刻宛如血人,楼梯上,地面上,不断地往下淌着血。</P>
温礼身形如鬼魅,在墨蝶中穿梭,眼神冷漠中带着狩猎的兴奋,司罗纳伊阴沉着抬手,大片的墨色蝶扑散而出,温礼已经翻身绕至他身后,“太慢了,艺术家。”</P>
司罗纳伊脖子上的倒勾收紧,咔嚓一声,软倒在地。</P>
温礼看着眼前飞舞的墨色蝶,抬脚,用力一踹,司罗纳伊的身体腾空,沉入墨色中。</P>
他甩了甩鞭子上沾染的血渍,一截一截收好。</P>
手臂上有几处粘上墨蝶的地方,泛着灼烧的疼。</P>
蝴蝶太多了,他没能完全躲开。</P>
受伤,疼痛,温礼看着手臂上的伤口,有墨汁般的液体渗出,能够忍受的……视线之中,闯入了两个金色小光球,落在了他的伤口处,疼痛明显消减下去。</P>
温礼笑了,“温殊。”</P>
“嗯。”</P>
“好疼啊。”温礼说。</P>
“出去就好了。”温殊说:“赶快离开。”</P>
“哦。”</P>
远处传来嗡嗡的翅膀快速扇动的声音,朝着这里迅速靠近。</P>
温礼挑眉,暴乱了吗?</P>
他抬步往三楼走去,透过破烂的墙面,密密麻麻的蝴蝶满天,蚕食着镇里的人,大片的血肉扑洒着,淹没了镇子,远远地看着,似是一只血色的蝶飞舞。</P>
轮回以一种新的方式进行,人变成了蝴蝶,蝴蝶变成了人。</P>
温礼踏入锚点,身影消失在原地。</P>
……</P>
圆台空旷,只有他一人,小兔子玩偶看着他,没有说话。</P>
圆台中央升起熟悉的幕布,属于这次审判的画面呈现出来。</P>
蓝色的蝴蝶落下,年轻画家平静的心脏疯狂跳动,“这,这是一个吻吗?”</P>
他把蝴蝶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我看到了你的灵魂,你是爱我的吗?”</P>
“你是什么?如此的美丽,我叫司罗纳伊。”年轻的画家说。</P>
蝴蝶不再动弹,死在了他的掌心。</P>
画家茫然地捧着蝴蝶不知所措,“你叫什么?你是什么?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P>
他茫然地往外走,碰到一个人就开口问:“这是什么?”</P>
“蝴蝶啊。”那人说,目光贪婪地落在他手上。</P>
画家防备地捧着蝴蝶离开,“这就是,蝴蝶?”</P>
“母亲所不愿意让我看到的,父亲所痴迷的,在我看到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了。”画家把蝴蝶捧在手心,去寻找父亲,路上他沉浸在欢喜与痛苦之中,“但我们是不同的,我只爱你一个。”</P>
他到达父亲的房门前,想将他劝回去与母亲讲和,然而在半掩的房门前,他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与蝴蝶情欲的交融,是如此的肮脏,他几欲作呕。</P>
“我们是不同的。”画家看着死亡的蝴蝶,痛苦的表情逐渐舒缓,“你吻了我,我看到一个痛苦呐喊的灵魂。”</P>
一阵风从窗缝里钻出来,蝴蝶的翅膀颤动,往地上栽去,画家扑过去将他捧在手里,哀怆道:“你想让我将你埋葬?”</P>
“我不是刽子手,也仅仅是你命运中不起波澜的过客,我应该按你所说,将你掩埋,但是我忘不了你死前颤抖着翅膀,吻在我唇上。”</P>
“不,不不不,我想你不是这个意思,一个灵魂怎么轻易地接受自己的痛苦,你等着。”画家仿佛看到了自己所追求的爱情从蝴蝶死亡的躯壳中展现,“我会为你报仇的,他们都有罪,我会帮你报仇的。”</P>
从始至终,房间里只有他一人开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