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儿抬头,不期然对上梅三娘一双柔情似水的眼,晶莹水亮的泛着流动的光彩。冰儿垂眼不敢再看,那眼里有太多的情绪让她不敢参祥,有期盼?喜悦?兴奋?渴求?
她不敢再想,起身向三娘行了礼:“三娘竟亲自过来,玉——我可不敢当啊。”
“玉爷乃是雅弦居大恩人,理当如此。”三娘转首看向四阿哥和十三爷,“况且,这两位爷也是雅弦居的常客,三娘过来伺候也是应该的。”
“哦。”冰儿点了点头,不再多说,指了指身旁的软凳,道:“三娘请坐。”
“那三娘就不客气了。”
三娘刚一入座,十三爷便道:“三娘可真是偏心啊。”
“爷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三娘转首看了一眼三楼的戏台,道,“虎子一说您来了,三娘就立马给您准备好了。”
说着,戏台上的帷幕拉开,一身着红衣的女子抱着一把古琴,婀娜地踱了出来。
冰儿转眼看了过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这不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那晚自己抢了人风头的那位姑娘吗?!好像叫婉梅来着。
冰儿垂下头,心中直叫倒霉。谁知更要命的还在后头,那姑娘放好了琴,一双纤手抚琴,悠扬婉转的旋律飘了过来,赫然就是那晚冰儿弹的《花好月圆》!
冰儿暗暗吸了口气,定了定神,祈求惊吓到此为止。
话说,婉梅这一弹,让四阿哥和十三爷也是一惊,果真是奇女子!冰儿只弹了一遍的曲子,她竟能一丝不漏的记住不说,还弹得如此美妙动听。
一曲作罢,冰儿看着婉梅进了后台,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呼~可别让她给认出来了。一口气还没叹完,三娘的一句话,惊得她差点把下巴扔地上。
“爷先别急,婉梅拾掇拾掇马上就来。三位爷觉得这曲子如何?”三娘声音里满是得意与欢喜,那感觉就跟夸自家女儿一般,“这可是婉梅新学的曲子,客人们都说好,有时候一晚上要听上好几遍呢。”
正说着,一串环佩相扣的叮咚声响起,冰儿一望过去,恨不得当场晕死过去!
那婉梅正向他们这桌儿款款而来!身后还跟着一袭白衣的婉诗!真是要了命了!
冰儿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眼看着她们过来请安,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让她们起了,自己只是一脸黯然的表情,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一般。
“玉爷您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三娘看着冰儿的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关心与担忧袭了过来。
冰儿整个人就像被扔进了冰水里,打了一个激灵,醒过神儿来。生硬地扯着脸皮,笑了笑:“没事儿,只是一时失神儿,三娘不必在意。”
“哦。”三娘悠悠应了一声,仍有些不放心,却也无法,“既然婉梅和婉诗来了,三娘便下去招呼其他客人。招呼不周,还请爷见谅。”
“我们都是老客了,三娘不必客套,忙你的去吧。”十三爷朗声道。三娘笑望十三爷一眼,转身下楼了。
冰儿收回眼神正想坐下,婉梅却突然说道:“这位爷好生眼熟,婉梅好像在哪里见过。”
冰儿一听,心里直炸:这丫头怎么这么不会看场合呢?
一伸手抓住婉梅的手腕想拉她到一边谈判去。不想婉梅竟挣脱她的手,低着头一脸娇羞不已的模样儿:“爷,男女授受不亲。”
啊?!冰儿如遭晴天霹雳,呆立当间!大张着小嘴,一脸白日见鬼的表情,看着婉梅。
十三爷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一旁的四爷虽没笑,眼底却滑过一丝玩味与好笑,一口刚入口的清茶含在口中,险些喷了出来。
额滴个娘耶!就这样还叫男女授受不亲?!冰儿爆汗,这都算,那今儿个下午的算什么?那应该是我对四爷负责,还是四爷对我负责?
冰儿这么想着的时候,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四爷。
四爷一抬头,两人四目相撞,冰儿只觉心脏漏跳半拍,脑海里,下午给四爷擦药的情景,还有之前跟他来了个对对碰的画面,像无声电影一样一一闪过。
冰儿固执地头一撇,逃了开去。四爷低头,唇角微勾,随手拿起茶杯细细地品着。
冰儿这一下完全醒了神儿,强压下脑海里飘忽不定画面,甩了甩衣袖,坐了回去,一脸无奈地看着婉梅,婉诗立在一旁,也不敢插嘴。
等婉梅羞完了,敢抬起头了。冰儿才道:“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似乎没有得罪过姑娘?如果姑娘是对上次的事耿耿于怀,姑娘想怎样可说出来听听。”
“婉梅想与你比琴!”婉梅一双杏眼看着冰儿,炯炯有神,说话掷地有声。
冰儿一听这话,有些后悔了。
不是怕比琴,其实就是怕跟人比琴!
话说,人冰儿也挺不容易的,自小长得一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天见尤怜,人见尤爱的模样也就算了,性格又活泼可爱,能说会逗,一张嘴甜得可以叫人把榴莲吃成蜂蜜。
可是因为出自慕容世家,长得好那是因为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那没得说。性格好,招人喜欢,那更是上天赐予,没法儿改变。然就有些人喜欢跟她比,特别是那些出身不低的千金大小姐们。
完了,还跟她比修养,害得她除了练武,还得学怎么去做一个淑女名媛。接着,还要跟她比特长,什么钢琴啊,跳舞啊,画画儿啊,弹古琴啊。
更夸张的还有比皮肤,比身材,比穿戴,等等等等。反正是有什么可以比的,都拿出来比了。
你说钢琴和跳舞还勉强可以接受,因为冰儿喜欢看动漫,又是个武家子嘛,所以呢不用逼着,自己也会去学。画画儿嘛,就是喜欢乱涂乱抹一些Q图。古琴嘛,冰儿可以勉强将就一下。其他的就别提了,一提准跟你翻脸。
然而这磕磕绊绊地比了十几年了,最后,终于凭自己的真本事压倒了那些狂妄的丫头们。本以为可以一逸万年,没成想,一不小心穿了,偏偏就来了古代,终究还是摆脱不了,这该死的命运!
冰儿越想心越灰,脸黑得都可以当墨使了。手上却是一挥,懒洋洋地说:“行吧,都听你的!”
“那——”
“你先请吧!”
冰儿一甩手,口气弱得几乎快要气竭。整个人软在椅子里,不再说话了。
婉梅虽觉异样,也没放心上。只招了人,抱来古琴,轻抚琴弦,一曲婉转动听的曲子飘扬开来。
一曲作罢,婉梅起身,让给冰儿。
冰儿振作了一下精神,三两步走到琴案前,手指随意拨拉着琴弦,试试琴音。一首欢快跃动的歌曲在指尖颤动,呼之欲出。不经意间瞥到一旁的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四爷苍白的脸色映入眼底。
冰儿手下一顿,心中有些不忍,竟忘了四爷胸口还疼着,于是走了过去,命人取了七只同样大小的小瓷杯,摆成一列,倒上深浅不一的酒水。手指轻盈地在杯上划过,一串叮咚悦耳,高低有致的音律响起,直罄入人的心底。
冰儿温柔一笑,一脸的沉醉,“乐,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