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龙越,南白子的脸拉长了。
“师弟,有晚辈在此,你庄重点,不要那么随便。”
龙越孤傲地哼了一声,与南白子站在一起:怎么,我还给你们长信宗丢人了吗?
南白子无奈地瞪了他一眼。
他居然说是“你们长信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呢。
他的眼神让龙越很不爽,上千年的师兄弟了,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怪他多嘴呗。
两人并立,大家才发觉为什么南白子说他不够庄重。
南白子一身衣服洁白如雪,站在百丈绝壁上,冰风吹拂,灵气四溢。
而龙越这一身,就拉胯多了,衣服布料粗劣,做工粗糙,线头四处飘逸。
南白子眉毛胡须那都是精心修整过的,龙越的胡须都打了结了。虽说比南宫无余好看多了,依然有失长信宗一代大佬的风度。
他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甚至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外形很差,如果知道的话,他绝不会站在南白子身边,最次得与罗奇站一起,才能稍微降低这对比的差距。
“你们暂且自寻洞窟歇着吧。”南白子忽然说,“他不想见你们,你们又何必打扰他呢?”
南白子法眼扫视,早就知道南宫无余躲在哪里。
但不想说破。
如果被他们看到,他此时藏身的地方,有多肮脏,只会觉得更难受。
南宫无余现在是故意折磨自己,以肉体的痛苦减轻内心的痛苦。
不知道他这个状态会持续多少年,只能为南宫无余感到惋惜。
“仙途缥缈,能走到哪一步,谁也不知道。”心说。
他这一生,见过太多师兄弟半路仙逝的。
南宫无余他修到金丹九层,见过的又会少么?
凡人一生所能见到的生死,不及他们这些高阶仙人所见的百分之一,早已不那么容易激动了。
按照天下各大仙门的惯例,只有修到金丹境才有资格收徒,每一代弟子大概三四百年,这个时间下一代金丹境也起来了,就留着当徒孙了。
当然,小门派可能筑基境高阶就可以收徒。
金羽宗的一代弟子,到现在不过是数位。
长信宗每一代弟子数量都更多,千年之后,留到现在的,都能修到元婴境,但也不过十数位。
像邓少钧他们这一批,上百人入门,与通源宗一战后,只剩二十多人。即使不经这一劫难,百年之后,也剩不下几人。
师兄弟在一起,日夜相见,到头来,纷纷凋落,岂不令人动容?但谁又能轻易动容?仙家无情之说,多半与此有关。
因此,南白子见到南宫无余今日这境况,心有戚戚焉,但也仅此而已。
人只要活一天,就尽一天的友情,一旦归去,不过是一粒尘埃。
虽然有人能转生回来,但不知多少年月,故人已经一个不剩了。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看李菲,心里慨叹不已。
邓少钧完全同意南白子的建议,他见停着姚畅尸身的洞窟隔壁,就是一个空的洞窟,忙说:“我就住这里算了。”
他要守着姚畅,免得被人偷了,损坏了。
南白子有点讶异地问:“这百丈绝壁上,洞窟数千,大多数空着,你为什么非要在这里?”
意思就是,你不觉得晦气么?
邓少钧脑子转得飞快,很快就编出一个非常出色的理由:“别人知道这里有个死人,大概就不想过来,正好可以安心修炼。”
南白子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刁钻的理由,仔细一想,似乎还很有道理。
他是一株何首乌,在没有突破金丹境前,还是容易被人觊觎的。越是没人愿意去的地方,对他越安全。
想到这里,不禁笑了笑,那你就在这里吧。
王松对李菲说:“南宫宗主不愿意见你们,你就让他安静一下,反正你住在这里,总能见到他,不在此一时。”
李菲知他说的有道理,叹了口气说:“我本来没想留下来的,但现在非得留下来不可了。”
又对南白子说:“你想收我为徒,那得问过我师尊。但我师尊现在这状况,你不能去问他,免得让人说你落井下石。”
呃,一开口便给人一个死循环,完全就让人无法开口。
果然,南白子脸一黑,也学她撅起嘴来说:“我说收你为徒,是为了掩护你,免得你被外面的人纠缠。反正你都到了这里,我总得给人一个说法吧?难道说无端就把人关起来。”
罗奇惊讶地问李菲:“什么意思?你要拜他为师?我去,不会这么凉薄吧?师尊还在呢!人未走,茶就凉了?”
李菲急忙摆手,不是,不是,是这老头非要我拜他为师,我没答应啊。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是南宫宗主的关门弟子,这么可能随意改换门庭。
罗奇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但还是不忿地瞅了南白子一眼,心说,虽然你修为高,但也不能仗势欺人吧?我师尊虽然走火入魔,但还没死,你就要抢他的弟子了?
南白子见他如此眼神,也是浑身不爽,心中也说,奶奶的熊,老夫好心要给你解决麻烦事,倒是成了恶人了!
邓少钧突然一拍大腿,喊道:“李菲,你不用拜他为师,也可以光明正大呆在这里!”
“哦?说说看。”
“你就代替姚师叔,与罗师叔一起照顾宗主,这不就好了吗?”
对啊!李菲高兴地跳了起来。
“没错,既然七大宗门同意派两个弟子来陪着师尊,如今既然去了一个,补一个,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李菲一看南白子的脸色不好看,板着脸说:“前辈,这事你可不能拦着!”
南白子没好气地说:“喂,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允许了?我说,你这女子,总是把我当坏人对待,说话能不能客气点?要知道,这里是长信宗,我是长信宗的长老,而且修为比你高了不知多少!你跟别人说话都是温言软语,对我就那么冲,这不公平吧?”
李菲淡淡地说,你答应了就行。
她指着南宫无余的那间洞窟说:“我就住他隔壁!”
罗奇皱眉道:“我劝你换一间,别逼得太紧了,你住他隔壁,感觉就是监视他一样……”
李菲只好挠挠头,嘟囔道:“那我也不能住太远了。”
“住哪都一样,反正师尊已经好几年没跟我说过话了。”罗奇无奈地摇着头说。
南白子问王松:“你也在这里选个地方吧。”
王松点点头,把手一挥,画了一大圈:“随便吧,弟子无所谓。”
然后,南白子转过头来,幽幽地对邓少钧说:“臭小子,你如今是我的弟子了,一天到晚就没听你喊过几回,处处替李菲说话,你已经不是金羽宗的弟子了,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