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我不怕,但是跟死人呆一个屋,我跟他非亲非故,又不是守灵的,十分别扭。”邓少钧嘟囔道。
“屁话!你对面躺着的,就是几天后的老夫,有什么别扭的?你好好看着,仔细看着!”
邓少钧一想,这么说还有道理。
这姚畅死了十年,又不会诈尸,有什么不自在的!
等姚意上了他的身体,这就是姚意本尊了。
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开始修炼水月心法,渐渐地到了夜深,两眼一闭,开始休息。
天快亮的时候,迷迷糊糊中,邓少钧觉得有一道风从洞窟外吹进来。本能地一睁眼,看到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站在姚畅尸体边上。
心中一惊,睡意全散。
他是要对姚畅尸体做什么吗?
自己筑基九层阶位,实际修为已超金丹,一向感觉灵敏,竟然在清晨被人摸了进来。
最重要的是,洞窟里的阵法,竟然没有预警!
这操蛋的阵法,还指望它预警天劫呢。
眼睛并没有看到是谁,抬手就是一掌劈过去。
那人的反应也是极快,伸手一接,卸去了掌劲。
“是我!”
一个威严的,略带嘶哑的声音,竟然是南宫无余。
“啊,宗主?”
南宫无余静静地站在姚畅的身边,眼神中流露出悲伤。
他十年没来过,为什么一大早跑进来?
邓少钧不敢打断他的沉思,默默站在身后,心中暗想,他能面对姚畅,能直面自己犯的错误,说明他是完全振作了起来。
这是个好消息,李菲一定会高兴坏了。
“姚畅生性温和,做事细心。”南宫无余轻轻地说。
“啊……弟子跟姚师叔不熟。宗主亲传弟子,自然是出类拔萃的。”
“你是药伯的弟子,怎么能喊他师叔呢?他入门早,你得喊师兄。”南宫无余纠正他。
“是,师兄。”
心说,人都已经灭度了,师叔师兄的有什么所谓。
南宫无余叹了口气:“姚畅入门之后,修得很快,在他那一批弟子中,仅仅二十年,就修到了筑基境,是相当让人惊艳的呢。”
邓少钧点头,二十年筑基,果然非常快,能称得上是天才了。
难怪样貌如此年轻。
心想,他这速度,岂不是比李菲还快?
“可惜,筑基之后,他的修炼速度就慢了许多,在同一批弟子中,只是中等了。”
“哦,为什么呢?”
“很难说,运数吧。”南宫无余脸上浮现出微笑,这是回忆起了什么。
大概,想到了姚畅的点点滴滴吧。
发了几秒呆,他继续缓缓说道:“人的修炼速度,并不是一直保持一致的。有的时候慢如蜗牛,有的时候快如闪电。”
“这个弟子理解。”
南宫无余没再说话,瞪着姚畅,露出十分惋惜的表情。
邓少钧赶紧开解他:“宗主切莫过于自责,他大道不成,中道崩殂,就如你说的,那是运数。”
南宫无余闭上眼睛,嘴角微微颤抖。
“假如这是他的运数,我却不能教他躲避。反而,亲手,亲手……”
“修仙之路有进无退,折在半路的,数不尽数,宗主看惯了生死,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南宫无余眼睛一寒,他想起了自己修道几百年,多少曾经亲密无间的师兄弟,一个个在眼前消失,自己并没有如此难受。
“你不懂。”
“嗯,宗主,我可能懂一点。你不是放不下姚师兄,而是放不过杨参。”
南宫无余惊骇地瞪着他,自己的心事,竟然被他点破了。
杀死姚畅自然可惜,但他不过是自己诸多普通弟子中的一个,断然不至于借来玄冰,将他停在这里十年。
这笔账都算在杨参头上。
但自己不能离开百丈绝壁。
不是没这个能力,也不是惧怕七大宗门。
他南宫无余谁都不怕,大不了这一身修为不要。
但他是宗主,不能再给宗门带来灾难。
姚畅的尸身停在这里,那就是给自己心中扎一根刺。
“不,你现在说的不对。杨参算什么,不过是注定消散的一缕轻烟。”
邓少钧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金羽宗与通源宗的火拼不会完。
七大宗门还真没料错。
二十年之罚,马上就到了。金丹九层的南宫无余,并没有那么可怕,但元婴境的,通源宗的就得赶紧去找大腿抱了,否则小命难保。
他知道这个仇恨之念,自己无法劝,只好叹息一声。
“谢谢你,邓少钧,”南宫无余突然柔声说。
啊,谢我?宗主不可如此客气。
“你敢当着我的面提杨参,反而让我突然想明白了。阻碍我突破的,并非姚畅之死,而是杨参。”
哦,是这个原因么……
“我要与过去告别,面向未来。突破元婴境界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不能让这些小事压在心里。”
邓少钧欣慰地说:“恭喜宗主,终于想通了。你能过来面对姚畅的尸体,说明已经看开了。”
“对,呵呵!”南宫无余长长呼了一口气,严肃地说,“今天,我就把这心里的包袱卸了吧。”
南宫无余眼睛死死盯着姚畅。
他这表情,让邓少钧觉得不对,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想干嘛?
“姚畅留着,也没意义,我要把他好好烧了。”
啊?什么?
不,不不,不行……
邓少钧惊骇地跳起来,他为什么会突然有如此想法?
烧了?那姚意怎么办?
如果你早点烧掉,那就算了,我就带姚意另找身体算了。他马上就要重生了,这百丈绝壁连鸟都没有,去哪再找一具合适的尸体啊!
我了个去,你就不能多等几天吗?
他赶紧拦在前面,用身子护住姚畅,哆哆嗦嗦地说:
“宗主,没,没必要这样做吧?”
他这表现反而让南宫无余觉得奇怪。
“我烧化了他,放下心里这一块疙瘩,这样才能在突破的时候内心平静,对抗天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