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三告投杼(1 / 2)

这几日秦国上下都不安宁,不知从何时起,各地都流传起了谣言。</P>

有的说李信已经被楚军斩杀,而出征的大军已经全军覆没,也有的说李信蒙武王贲战败后带着军队投降了的。</P>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无往不胜的秦军,打输了。</P>

“阿衷啊,”这是一户普通的秦人家,家里有三个兄弟,父亲去世早,大哥叫衷,两个弟弟叫做黑夫和惊,为了一家人的生活,两个弟弟都外出打仗去了。</P>

老太太今早起来,发现家里养了十几年的狗忽然就死了,内心里觉得非常不安,于是叫过还在家里的大哥问话。</P>

“娘,”大哥衷已经听说了秦军战败的消息,但他不知道要怎么和老母亲讲。</P>

“阿衷啊,之前黑夫和惊写信来要夏衣,你置办好了没有,”老母亲问。</P>

“娘,早就送去了,”衷回答,“没事的娘,我大秦的军队战无不胜,只要跟着就能立功,到时候弟弟们混到爵位回来,就可以少服些徭役,多陪陪娘了。”</P>

“阿衷啊,”老娘摇摇头,“咱们家的灰儿狗,今早上没了,你可知道?”</P>

“啊?”衷还真不知道这回事,“娘,我这就去找个地方把灰儿埋了,灰儿都八岁了,已经到时候了,您别难过。”说完,他又说了几句话安慰娘,然后出去埋小狗去了。</P>

“娘,娘啊,”衷刚出去,三儿子惊新娶的媳妇妴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P>

“怎么了好孩子,”老太太看着儿媳的反应,心里已经觉得大事不好,但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问。</P>

“娘,秦军,”儿媳妇泣不成声,“秦军打输了,二十万人全军覆没,连将军都死了!”</P>

“啊?”老太太一下子坐在地上,“儿啊,我的儿啊,”她默默的念叨着。</P>

“相公,我的相公,”妴也哭着跪坐在地上,“我说不要你去,你偏要说,讨个功名回来以后好陪我,你这是要怎么个陪法,骗子,骗子!”</P>

“娘,妹子,”衷挖坑挖到一半,心里觉得不对劲,赶紧跑回来,发现家里的女眷都跪坐在地上哭,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P>

“老大啊,”老太太哭着说,“咱家啊,现在就剩你了。”</P>

“不会的娘,”衷安慰老太太,也是安慰自己,“娘,秦军虽然打败了,但是,将军们都很厉害的啊,打不赢,还可以跑嘛,说全军覆没的,那是谣传。”</P>

“伯伯,你说的是真的吗?”妴得到了一丝安慰,她带着求救的眼神看着衷,</P>

“嗯,”衷点点头,“一定是的,秦军一定已经在撤军了,弟弟们都在回家的路上了,也许会受了一些伤,但是养一养也就好了呀,弟弟还年轻,不要紧的,娘,您就安心吧。”</P>

“你说相公和二伯伯都在回来的路上了?”妴问道。</P>

“那,那是,”衷没底气的回答,“到时候惊回来养伤,你少数落他两句啊,下次我一定不要他和老二一起去了,你就别生他的气了。”</P>

“好,”妴哭着说,“好,都好。”</P>

“爷爷,”同样收到消息的还有王家和蒙家,王离听到消息赶快去看自己的爷爷,他害怕爷爷听到父亲的消息难过,一路上想到了很多话准备来安慰爷爷。</P>

没想到,等他见到王翦,发现爷爷正像往常一样在看兵书。</P>

“我都知道了,”王翦告诉孙子,“此事还没有确切的消息,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也,莫要妄议。”</P>

“可是,爷爷,大家都说……”王离想把听到的消息告诉王翦。</P>

“离啊,你可知三告投杼为何意?”王翦忽然问道。</P>

“孩儿不知,孩儿惭愧,”王离低下头。</P>

“昔者曾子处费,费人有与曾子同名族者而杀人,人告曾子母曰:‘曾参杀人。’曾子之母曰:‘吾子不杀人。’织自若。有顷焉,人又曰:‘曾参杀人。’其母尚织自若也。顷之,一人又告之曰:‘曾参杀人。’其母惧,投杼逾墙而走。”王翦告诉自己的孙子。</P>

“曾子是大贤之人,其母仍然在众口烁金中相信了自己的儿子杀人,流言看似微不足道,实则威力巨大,可折人之军,更可毁人之国。”王翦说,“我等身为大秦的将军,在此危难之际,应当思考的是怎样让国家少受些损失,化不利为有利,而不应该因为市井的流言而挑拨了心绪啊。”</P>

“但是,如果爹爹他……”王离涨红了脸。</P>

“你爹爹,带了二十万大军出去,”王翦对自己的孙子说。</P>

“这二十万人哪个没有家?哪个没有父母妻子和儿女,若是真的打了败仗,折了军队,有多少家要妻离子散,白发人送黑发人?”王翦正色到。</P>

“在这场战争中死去的士兵可以哭,死去的随军官员可以哭,唯独你我不能哭,因为这二十万家的悲剧是我王家的人造成的。若你爹爹真遭了什么不测,王上命令我出征,我就将功赎过,命令我谢罪,我就引颈就戮而谢百姓。”王翦停顿了一下。</P>

“这种时候,悲伤是最没有用的东西,为将者必须时刻保持冷静,这样才能有先机。”他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冷静的说到,</P>

“是,爷爷,”王离回答,然后退了出去。</P>

不知道王上怎么样了,孙子王离退出去之后,王翦坐在书房里想。</P>

当初这位秦王否决了自己的提议,任用李信出征。这是秦军东出以来第二次输,上一次是对上了李牧,那时候李斯姚贾他们用反间计让赵国自毁长城。</P>

不知道现在这种局面,他又要如何应对?</P>

“大王,李信带兵远征,劳师动众,却一无所获,我秦军二十万大军有去无回,来年还有何人务农耕?”秦王宫里,冯去疾上奏道,“等到李信回朝,臣斗胆请我王降罪处罚。”</P>

“大王不可,”尉缭站出来反驳,“胜败乃兵家常事,李信此战虽败,但其为我大秦打下燕国的功绩仍在,一战之败而降罪,以后还有何人敢为王前驱呢?”</P>

“尉缭大人此言差矣,”姚贾站出来说,“大王,秦军之所以能战,靠的就是赏罚有度,战败比战胜要容易,假如战败了不受处罚,那还有什么人会卖力的去取胜呢?”</P>

“大王,”顿弱站出来说,“若要处罚,请您不光要处罚出征的将军,您的叔公昌平君贪生怕死,还没有交战就为了保全自己而跑回了秦国,把楚国新地交给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P>

“王上啊,”我哥哥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昌文君并不知道他的哥哥是秦军兵败的始作俑者之一,他听了顿弱的话非常不高兴。</P>

“假如有昌平君在郢陈驻守,即使战败,我军的损失也要减少大半。王上要公平的处事,不能因为关系的亲疏而运用不同的法律。”顿弱继续说。</P>

“若按照顿弱大夫的道理,因此就要处罚昌平君,那臣也请求您处罚臣,老臣身为左丞相,知道攻打楚国的诸多不利却没有劝谏,这是臣之过。</P>

“同样的,这些谏议大夫食秦禄,受皇恩,却不能劝阻大王,也当惩罚!”昌文君说。</P>

嬴政安静的坐在大殿正前方中间的位置上,安静的听着群臣们的讨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