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不得,使不得啊,”老奴赶快扶起昭明。</P>
“小人陈昭明,郢陈人士。”昭明自我介绍后,问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P>
“我啊,原本呢,是吴越地区的人,家道中落以后被卖到了楚国当奴隶,”老奴回答,“我叫吁糜冶,没有姓氏。”</P>
“那,小人怎么称呼您合适呢?”昭明问道。</P>
“直接叫全名就可以,”吁糜冶回答,“不过这队伍里好多人都叫我吁先生,爱这样叫就这样叫吧,只要我知道是在喊我就行。”</P>
“好,那我就也以吁先生相称了。”昭明行礼。</P>
“昭大人不要这么客气,”吁糜冶说。</P>
“我听说,吁大人正在教王绾大夫说楚语?”昭明问道。</P>
“简单的几句而已,”吁糜冶回答,“楚国当官的差不多都能说雅言,学楚语只是为了应急。”</P>
“哦?这么说起来,大人对于楚国的官府,很了解?”昭明问道。</P>
“唉,我到了楚国,被买来卖去,有段时间稀里糊涂的,到宫里里干过很久的粗活,喂马劈柴什么的。”吁糜冶说,“在那些个大人看来,奴隶啊,不算是人,因此也没什么人在意过我,说话做事呢,也很少有特意要避开我的,因此算是耳听目见了楚国的不少事。”</P>
“这样啊,”昭明点点头,他回想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一个不太恰当的八卦,其实在这个时候问不太合适,但是他实在是好奇。</P>
“那个什么,老哥哥啊,你见过春申君吗?”昭明问。</P>
“见过,”吁糜冶回答,“你是不是想问,现在的楚王到底是不是春申君的儿子?”</P>
“你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昭明感到奇怪。</P>
“害,大家都对这些宫闱秘闻感兴趣,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问过我了。”吁糜冶笑着摇摇头。</P>
“那,是不是?”昭明坚持问了一遍。</P>
“应该不是,”吁糜冶回答,“春申君的门客李园确实送过一个女人给顷襄王,但是楚王的妃嫔很多,负刍是楚王和烧饭丫头生的,我还给她打过柴呢。”</P>
“哦,”昭明失望的回答,原来这还是个假瓜。</P>
“说起考烈王,他好像还有两个儿子一直在秦国,”说起了楚考烈王的往事,吁糜冶回忆道,“有一次我在后院干活的时候,看见考烈王在偷偷的流泪,旁边的小内侍安慰他,他和小内侍说不知道两个儿子在秦国怎么样了。”</P>
好也不好吧,昭明想起了昌平君和昌文君,虽然衣食无忧,毕竟是寄人篱下,还是他国的质子,这其中的复杂和艰辛,谁能说的清楚。</P>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先去忙了,”讲完了八卦的吁糜冶说,昭明和他道别,继续清点府库去了。</P>
在经过紧锣密鼓的准备之后,王绾带着吁糜冶和昭明定好了日期,将要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昭明回了一趟家,想要再交待点什么,谁知道在家门口碰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P>
“大人,好久不见,”来的人是阎乐。</P>
“见过阎大人,”昭明内心里奇怪这人来干什么,但是面子上行礼还是要的。</P>
“大人不必多礼,”阎乐回礼,“前些日子我说过日后来拜会,结果前几天一直忙,这次终于得了机会,于是略备薄礼,特来相见。”</P>
“阎大人不必多礼,”昭明推辞道,“小人对于大人没有什么功劳,不敢领受这些贵重的东西,大人请回吧。”</P>
“唉,不贵重,不贵重,土特产而已,”阎乐回答,“您就收下吧,就当是交个朋友,啊。”</P>
昭明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直觉告诉他最好是不收,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阎乐比较合适。</P>
“我呢,本来求我岳父想要得这一件差事,”阎乐继续说,“岳父呢要我去找李斯,李斯说他把这件事交给了蔡止,蔡大人说,他已经推荐了大人。哎呀,真可惜,您说,小人怎么就没有这个福气呢。”</P>
昭明心里咯噔一声,要不是阎乐找上门来,他还真是不知道这些前因后果。</P>
“大人,小人……”昭明想解释两句,被阎乐止住了。</P>
“大人不必多礼,小人没有要责备您的意思,”阎乐笑一笑,“我听说,福气这个东西,是可以借的,大人既然是有福之人,那不如就收下小人的东西,以后多把福气借一借给小人,如何?”</P>
“阎大人说笑了,”昭明讪讪的笑了一下,“我并不是什么有福气的人,同我结交,日后恐怕还要连累大人呢。”</P>
“您这是说的哪的话,”阎乐只道是昭明要拒绝,于是回答,“我同大人您结交,就好比是做生意,这做生意呢,有赔有赚,再所难免。今日我便是看中大人您是一桩能发财的生意,大人就赏个脸,如何?”</P>
昭明沉默了,明天就要出使,今天如果强行拒绝阎乐,万一等到使团到了楚国,他在背后暗中作梗,那后果真是不可估量。</P>
“好吧,”昭明只好点点头,“大人要是愿意结交,那我自然不会薄了大人的面子,只是这些礼物就不必了,日后有事时再来找我也不迟。”他给出了一个折中的建议。</P>
“行,那就一言为定,”阎乐笑了笑,“先生可不要忘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P>
“阎大人放心,某自然不会忘记,”昭明行礼,“胜儿呢,送送阎大人。”他喊管家五弟,想要送客。</P>
“这块玉啊,最是值钱了,”阎乐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他从礼物里挑出一件,反复把玩,“我找人相过这块玉,说是极为难得的天成之物,兴许这一块,就抵得过这剩下所有的东西呢。”</P>
“哦?”昭明明白,阎乐的意思是多少要留个信物他才放心,“有这等奇宝?”</P>
“有,当然有,”阎乐说,“楚国啊,最是产玉,当今王上刻玺的那块和氏璧,不就是楚国出产的吗?先生是楚人,想是应该也有相玉的本事吧,不如我就留此物给先生赏玩如何。”</P>
“行吧,”昭明无奈的说,“收下吧。”他对昭胜说。</P>
“大哥!”昭胜显然是很不想和阎乐扯上关系。</P>
“没事的,”昭明坚持的说,昭胜只好满不乐意的收下了。送走了阎乐,昭明的心里一直都很不安宁,明天就要出门颠簸在外,他今晚却失眠了,怎么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