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昭明说，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P>
“怎么了先生，”现问道。</P>
“我今早走的时候，随手就把竹简放在驿馆了，”昭明说，“我之前并不知道这竹简是干什么用的，也就没有太在意，没想到是你的传书。”</P>
“啊？”现的表情也严肃起来，“要不先生，您先回去取？”</P>
“反反复复进出，更让人疑心，”昭明回答，“罢了，我放在抽屉里，应该也不会有人拿。”</P>
现虽然很不放心，但还是点点头，没有反驳。</P>
“这是个小问题，不说这个了，”昭明说，“你一直都和司大人有通信吗？”昭明问现，现点点头。</P>
“好，那我问你，”昭明想了想，“秦军退兵之后司大人那边怎么样了？”</P>
“司大人一切安好，”现回答。</P>
“好，”昭明想知道的当然不止这些，“那乐将军呢？昌平君手中的兵呢？”</P>
“这些司先生应该已经投书告诉昌平君了啊，”现感到奇怪。</P>
“我现在和昌平君没有住在一起，”昭明说，“昌平君因为私自归秦，被秦王遣到寿陵去了，留我在咸阳听着消息。”</P>
“啊？”现腾的一下站起来。</P>
“怎么，你们都不知道吗？”昭明看着他的反应，问道。</P>
“不知道，”现回答，“君侯从来没有提起过。”</P>
“那你们投书是投到了何处？”昭明仔细问道。</P>
“当然是咸阳，”现回答，“但具体的细节我也不清楚。”</P>
啊？昭明愣住了，昌平君的府上差不多已经空了，只有一两个仆人在照看，大小事情都要和他回报，怎么会遗漏了投书呢？</P>
“你赶快派人去找司大人，”昭明吩咐，“让他调查清楚，投书到底送到哪里去了？千万不能泄露给秦庭，不然君侯就有大麻烦了。”</P>
“是，”现站起来，立刻就小跑了出去。昭明看着他的背影，感到无奈，昌平君原来的这几个手下办事也太不讲究了。</P>
“什么，竟然没有了？”正在昭明焦急的等待着现的回复之时，云梦居的大堂传来了一些骚动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有人在吵架。昭明的心情本来就很焦急，吵架的声音更加使得他烦躁不已。</P>
“客人，”他正坐着，一个店小二跑了进来。</P>
“何事？”他问道。</P>
“客人啊，”小二用恳求的眼光看着他，“虽然说，刚才那位客人啊，连带着这雅座把左右的都包下来了，但你们只有两位，现在这店里来了个新客，说什么都要这雅间，掌柜的怎么推辞都不行，您看看能不能让出一间来，让他们去坐，小店把订那间的银子全数奉还给你们，好不好？”</P>
没想到这个现，大事做的虽然马虎，小事倒是挺周到，昭明心想。</P>
“行吧，”他站起来，“你把最左边的那间给他。”</P>
“好嘞，谢谢您，谢谢您，”小二如释重负，连连给昭明鞠躬，然后去一楼应付那难缠的客人去了。</P>
云梦居的格局是二楼一面是窗，三面各三个一共九个雅间，昭明站起身出来，准备去最右的那一间，这样就能与新客隔开一间。但这样就离着另外一间只有一面墙了。</P>
等待会现回来再做计较吧，他心想。</P>
“哎呦，秦使大人，”刚走出雅间，他遇到了一个身着青衣的士子，此人前几日才见过，正是堵门来送还钱物的屈问天。</P>
“见过屈先生，”怎么会是他？昭明心想，这运气也太差了，寿春本来几乎没人能认出来他，谁知道这冤家路这么窄。</P>
“我说这云梦居，平时生意都是冷冷清清，怎么今天忽然来座都没有了呢，”屈问天说，“原来是秦使大人在此，不知您有何贵干啊？”</P>
“回屈大人的话，”昭明答到，“有故友在寿春，久不曾见面，谈些家常里短罢了。”</P>
“先生是寿春人？”屈问天上下打量着昭明。</P>
“非也，小人郢陈人士。”昭明回答。</P>
“先生既然是楚人，为什么却为秦国效力？”屈问天问道。</P>
“九州华夏，本为一体，”其实我也并不是在为秦国效力，昭明心想，但他嘴上回答道，“秦楚又有什么不同呢？”</P>
“有什么不同？”屈问天似笑非笑的说，“秦国滥用法度，残害黎明，不恤宗族，灭绝血食，实为不仁不义之国，怎么和楚国相比？”</P>
都已经前221年了，难道真的还有人觉得楚国强于秦国吗？昭明倒是不太理解的看着屈问天，若现在是楚悼王时期，甚至是鄢郢之战以前，这样想倒是很正常。</P>
可现在的楚国，外有强敌，而无可靠的盟友，内有世族掣肘，不能一心。在这样的现实之下，这些楚国的官员，是如何得出楚国更强的结论的？</P>
“先生既然是这样看待秦国的，”昭明问道，“那请先生讲讲楚国又有什么优点？”</P>
“楚王礼待贵族，按照周礼来行事，将土地分封给有功劳的臣子，顺应天的意思来祭拜祖先，宽厚的对待人民，税收和徭役都没有超过贤者制定的规矩，”屈问天回答，“这样难道不叫做仁义吗？”</P>
我这是在战国吗？昭明愣了一下，在秦国，大家基本已经不怎么讨论周了，仿佛那是一个遥远的古代，昭明甚至忘了周在大约十几年前才灭亡。</P>
说起来，秦灭周的那一年刘邦正好出生，也算是奇妙的巧合了。</P>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今的楚王，原先并不应当为王，”昭明回答，“为了成为王而残害自己的手足，这样的人怎么能称为仁义呢？”</P>
“你？”屈问天显然有一点生气了。</P>
“古书有云，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昭明继续说，“子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天下之事，在易而不在常。只有顺应现实的变化，时代发展的自然规律，不断的进行变革，才能使得国家一直稳定的发展。你们不顾社会的现实状况，只以周代的旧制为万事的基准，这是厚古而薄今，如此不知变通，又如何能够长久呢？”</P>
“你？哼。”屈问天指着昭明，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真晦气，我们走，到别处去。”说完，他带着手下走了。</P>
“先生？”屈问天离开之后，昭明听到有人叫他，回头以前，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还带着另一个穿着灰蓝色衣服的人，看上去不像是文士，倒像是习武之人。</P>
“怎么了？”昭明问现，“调查书信去向的事安排下去了吗？”</P>
“已经派人去向司大人送信了，”现回答，他好像还想问什么，一附欲言又止的样子。</P>
“现先生有话直言便是，”昭明看到他的反应，于是说。</P>
“先生这次来，究竟是为何而来呢？”大概是听到了昭明刚才说的话，现不解的问。</P>
“刚才只是为了怕泄露身份，我自有主张，先生放心。”昭明其实内心里也在琢磨这个问题，但是他嘴上先安慰着现。</P>
“是，”现半信半疑的点点头，朝昭明行了一个礼，然后告退了。</P>
“哈哈哈，好一个天行有常，妙啊，”跟着现来的那个灰蓝色衣服的武人倒是没有走，他听了昭明的话，拍手称快道。</P>
“这些话皆是诸子家言，某拾人牙慧，不敢称妙啊。”昭明朝着这人行礼。</P>
“先生不必多礼，”穿灰蓝色衣服的人笑着说。</P>
“请问，您是？”此人是跟着现来的，应该也是昌平君的门客吧，昭明心想，他和昌平君以前的门客要么是没见过，要么就只有一面之缘。</P>
会是谁呢？他努力回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