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啊，小人哪有那个福气啊。”吁糜冶回答。</P>
“主使，要见他吗？”仆人问。</P>
“见见吧，来都来了。”王绾简单整理了一下衣冠，来见昌平君。</P>
“王大人，好久不见。”昌平君身边跟着一个很有精神的年轻人，两个人正在聊着些什么。见王绾来，昌平君连忙迎上去行礼，那个年轻人也跟着一起行了个礼。</P>
“这不是昌平君吗？”王绾上下打量了一下昌平君，猛的一下都不敢认了，一段时间不见，他可能少了十几斤。秦人男子以大肚为美，昌平君现在则是一点肚子也没有了，看上去还有一些憔悴。</P>
“不知君侯到此，有何公干啊？”王绾问道。</P>
“王大人说笑了。”昌平君回答，“某已经没了公职，又何谈公干呢？”</P>
“那，”王绾想起来昌平君现在是谪居寿陵的状态，连忙转换了话题，“那您到此所为何事啊？”</P>
“我有个朋友随着使团一起出使，前几日我听说他病了，担心有失，于是在咸阳寻了医师，准备去武关见王大人。”昌平君解释，没想到王大人行程如此迅速，在蓝田就遇到了。”</P>
“病了？”现在使团里确实有个人病的不行，那就是左使昭明。可这昭明是廷尉丞蔡止推荐而来的，自己也从没提过和昌平君有什么关系。</P>
“请问，昌平君要找的人，可是叫昭明？”王绾问道。</P>
“正是啊！”昌平君回答，“请问王大人，这昭先生所在何处啊？”</P>
啊？还真是？王绾愣住了。这昭明也太神奇了，来的时候说自己是个普通商人，结果到了楚国先是成了昭氏贵族，回到秦国又和昌平君有联系。</P>
你管这叫普通？王绾心想，谦虚也不是这么个谦虚法啊。</P>
“昭先生正在车队中，”王绾告诉昌平君，“确实病了，而且很严重，可能撑不到咸阳了。”</P>
“啊？”昌平君大惊失色，和那个年轻人相互看了一眼。</P>
“你快去把医师带过来，”昌平君对年轻人说，年轻人跑着走了。</P>
“昭先生在哪，快带我去看一眼。”昌平君说，王绾让两个仆人给他带路，找到了昭明乘坐的马车。</P>
“先生啊，你这是怎么了？”昌平君见到面无人色的昭明，感到非常不能理解，明明就在不久前分开的时候昭明还是那么精神，完全看不出有病，怎么忽然就病入膏肓了？</P>
“楚国那边的医生说是家族病，”仆人给昌平君解释，“还说好多小孩都是这样夭折死了，活到成年的基本上也超不过三十岁。”仆人其实对族医的话一知半解。</P>
“什么？”昌平君暗自诧异，他还记得昭明今天正好三十。</P>
“先生啊，不要啊。”他内心里升腾起一阵不安，半坐在昭明身边，拉起昭明的一只手，昭明正在发烧，额头发热，手却冰凉无比。</P>
“先生不可弃某而去啊。”见昭明还是没有反应，昌平君用双手拉住了昭明冰凉的手，用哀求的语气说。</P>
“君侯，医师来了。”那个年轻人回来了，带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医师。</P>
“医师啊，您快给看看吧，”昌平君把昭明的手递给了老医师，恳求道。</P>
“君侯不要着急，带我细细诊脉，”医师说。</P>
“先出来坐会吧，”那个年轻人把昌平君扶起来，就近找了块石头坐下。两个人聊了几句，时不时的都看向昭明乘坐的马车。</P>
“君侯，”老医师出来了。</P>
“怎样？”昌平君腾的站起来迎上去。</P>
“此人可是昭氏的族人？”老医师问。</P>
“这......”昌平君从没听昭明提起过，因此不敢确认。</P>
“是的，”仆人在一旁接话，“主人是昭族的远亲，这次回楚国才认了亲。”</P>
“这是昭族特有的病，”老医师说。</P>
“对对对，昭族的族医也是这样说的。”仆人点头如捣蒜。</P>
“那他有说怎么治吗？”老医师一直被打断，有些不快。</P>
“说没治了。”仆人实话实说。</P>
“啊？”昌平君眼前一黑，年轻人在背后扶住了他，他一手抓住年轻人的胳膊，定了定神。</P>
“荒唐，”老医师评价，“这等庸医，就因为是昭姓，竟然成了族医，果然我离开楚国是对的。”</P>
“这么说，”昌平君听到这话，赶紧问，“先生还有救？”</P>
“我这么和你解释吧，”医生对昌平君说，“他这个病呢，其实本身是不致死的，但是有这个病的人抵抗力会特别差。普通人风寒咳嗽，他得了可能就是要命的大病；普通人受了伤破皮流血，他可能就要大出血休克。”</P>
“什么？”医学知识匮乏的昌平君一时间感到难以理解，“怎么会有这种怪病？真的不是什么诅咒吗？”</P>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老医师没有纠正他。</P>
“那，那有什么法子能治这病吗？”昌平君小心翼翼的问。</P>
“这个病本身是先天的缺陷，治不了，就像有人生下来就缺个胳膊一样。”医师说，“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平时注意着不要生病受伤，不要压力太大或者干重活，一直好好的养着，多活几年还是能做到的。”</P>
“就像一个人虽然腿没了，但是拄拐杖也是勉强能走的，生活虽然受到了影响，但好歹不致死。”医师补充说。</P>
“好，我记住了，”昌平君点点头，“那眼下呢？眼下该怎么办？”他赶紧问。</P>
“他这一次其实本来是受了风寒，”老医师说，“先前吃了药压住了，但没完全好，这几天又发了。治疗的方法呢，还是正常的吃治疗风寒的药，但是要稍微温和些慢慢的养好，免得复发。”</P>
“好好，”昌平君松了一口气，“只要有救就好说，医师您尽管开药，只要是能找到的，多贵也无所谓，一定要治好他。”</P>
“你这后生，这和贵不贵有什么关系，”医师说，“药要有用才是好。”</P>
“嗯，您说的都对。”昌平君点点头。</P>
“君侯，”那个年轻人提醒昌平君，“咱们现在还在使团里。”</P>
“哦对，”昌平君恢复了冷静，“等我去找王大人。”</P>
“主使，”王绾坐在原地等了一会，昌平君走了过来。</P>
“君侯，”王绾行礼。</P>
“我非侯也，现在是庶人，”昌平君笑笑。</P>
“是，”王绾看看昌平君，这人嘴上虽然说着一些听起来有些惨的话，表情倒是很轻松，仿佛是在自嘲。</P>
“那熊大人有什么吩咐？”王绾问道。</P>
“医师方才说，左使病的很重需要静养，”昌平君说，“但某也知王大人着急回咸阳复命，不知王大人可否将此人留在这里，由我等照顾着？”</P>
“可以，”王绾说，“但是，若不回咸阳，左使要如何请赏呢？”</P>
“大人，小人知道昭大人想要什么。”吁糜冶插话说，“小人可以代昭大人复命。”</P>
“好，”昌平君朝着吁糜冶行礼，“那就多谢副使了。”</P>
“使不得使不得，”吁糜冶赶快扶起昌平君。</P>
“那就这样吧，”王绾本来还挺担心昭明真的死在了半路，见有人来负责，就势便答应了。</P>
“多谢王大人。”昌平君低头道谢。</P>
“熊大人不必多礼，”王绾说，“那我们就继续前进了，左使就拜托给熊大人了。”</P>
“是，还请王大人放心，”昌平君说。</P>
二人又闲聊客套了几句，王绾留下了昭明乘坐的马车，使团继续出发朝咸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