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正好,”嬴政说,“省的我挨个去叫。”</P>
“大王,那蒙毅?”小高子问道。</P>
“照样去喊,”嬴政说,“还有冯去疾,隗状,昌文君,姚贾,都叫过来。”</P>
“是,”小高子领命去了。</P>
过了一会,一众大臣都聚集在了议事殿。小高子在秦王的授意之下,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各位。</P>
“大王,李斯处事不当,罪该万死,请大王治罪。”李斯一进来就先磕头。</P>
“李廷尉洞察力强,最先发现异常,罪不在你,”嬴政说,“各位爱卿,以为当下之际该如何?”</P>
王翦和王绾相互看了一眼,他们刚才正在为这事发愁,只能等着别人先提建议。昌文君则和姚贾私下里交流了起来,也不知道在说什么。</P>
“昌文君,”嬴政发现了正在说小话的二人,“有什么话还要这样悄悄的说,不如开诚布公些如何?”</P>
“是,”昌文君回答,“大王,您有所不知,这场风波所引发的问题,可能比您想的要大的多。”</P>
“怎么回事,你具体说说,”嬴政问昌文君。</P>
“商贾货殖之事臣并不了解,因此不敢对咸阳市场发生的变化妄加评议,”昌文君说,“臣只说散布流言这一条,看似微不足道,实际上却牵一发而动全身。”</P>
“此话怎讲?”嬴政问道。</P>
“王将军,”昌文君先问王翦,“请问,您派出去到各郡清点兵丁和军需的邮人,可曾有回信?”</P>
“收到了一部分,剩下的派人去催了,”王翦回答,“是出了什么岔子吗?”</P>
“大王,”昌文君回报,“远处各郡的情况现在尚不明朗,但是北地、河东、汉中三郡似乎都已经接受到了传言,民间都在说秦国今年不会举兵。”</P>
“郡守们一边收到调兵的命令,一边又听到止战的流言,一时间难以决断,纷纷上表以问究竟,若不是如此耽搁,此三郡的兵丁钱粮早就开始准备了。”</P>
“我说怎么无论怎样催都没有回音,”王翦说,“原来是在等大王的指示。”</P>
“有这种情况为什么不早点汇报?”嬴政问昌文君。</P>
“大王,并不是臣有意隐瞒,是北地郡的上表今日才送到,”昌文君回答。</P>
“什么效率,北地郡守干什么去了?”嬴政皱眉。</P>
“北地郡守这段时间正忙于平定民乱,无暇顾及其他,因此传书较迟。”昌文君解释道。</P>
“北地郡的民变还没有平息?”嬴政看着李斯,“这事都拖了多久了?”</P>
“大王,”李斯回答,“大王您有所不知,北地郡的情况比较复杂。此案件的起因,是今年年初,北地下辖之县中有二县发生民乱,乡里之人暗杀了乡长和里正,并且打砸了县属,抢夺了粮食和县公署的财物。”</P>
“无法无天了是么?”嬴政皱了皱眉头。</P>
“大王息怒,”李斯继续说,“所在县的县官当即受到了处罚被免官,新调任的官吏一上任,就开始从隔壁县征调民众平叛。”</P>
“第一次平叛失败了,民兵未经训练,很快被流民冲散,第二次平叛也失败了,被征调的民兵,还未到达叛乱的县,就跑了一半。第三次从更远的县征调民兵,才平叛成功。”</P>
“不都成功了吗?还有什么好难的?”嬴政不解。</P>
“问题在于赏罚,”李斯回答,“按照秦律,民兵参与平叛不成功的,要受到责罚并且服役,相反成功的要加民爵为赏赐。按照案件事实来看,前两次平叛失败的民兵要罚,第三次成功的民兵则要赏。”</P>
“可是县官竟然将第二次平叛的民兵的名册遗失了,而三次参与平叛的民兵人员又相互交叉,因此有大量民兵无法判断赏罚,一时难以决定。”</P>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嬴政摇了摇头,“整天处理这些事情,也真是辛苦你了。”</P>
“为我大秦的江山社稷,李斯虽死无悔。”李斯回答。</P>
“昌文君,你速将朝廷的意思传给三郡长官,”嬴政对昌文君说,“为了以防万一,其他各郡的长官也各投书一封,说明情况。”</P>
“是,”昌文君领旨。</P>
“先不说这些远的了,各位还是说说要如何解决当下咸阳市场的风波吧,”嬴政对众位爱卿说。</P>
“大王,”隗状是几人中行政经验最为丰富的,“臣认为,应当立刻在城中张贴告示,并派官吏去和民众讲明前因后果,处罚带头倒卖茅草的商人,以儆效尤。”</P>
“这样,不是朝令夕改了吗?”嬴政摇摇头,“如此处理,寡人在黔首心中还有何威望?”</P>
“此事和大王无关,”隗状看了一眼李斯。</P>
“大王,市场之事是臣考虑不周,应当罚臣,”李斯识趣的说,“在市场上散布秦军今年止戈是臣的主意,耽误了秦军的集结。而统一收购不值一钱的茅草,更是浪费了国家的税款,这都是臣的过失,请大王责罚。”</P>
“有这么严重吗?”嬴政说,“不就是卖了卖草而已?”</P>
“大王,您有所不知,”隗状回答,“这段时间的风波已经严重影响了市场的秩序,朝廷以无价且易得的茅草为官方货物,不惜代价从民众手中采购,咸阳的商贾没有能抵挡这种诱惑的。</P>
“不仅是商贾,甚至百工匠户也放下手中的活计,四处去收集茅草,找不到茅草了就用狗尾草充数。不知道耽误了多少正常的营生,更不知道浪费了多少财税。</P>
“通过这种手段得了钱的民众四处挥霍,连正常的物价都上涨了,城里娼馆也夜夜笙歌,这耗费的全是国家的资产啊!”</P>
“大王,臣罪该万死,”李斯低着头不敢抬起来。</P>
“爱卿的意思朕知道了,”嬴政对隗状说,“此事容后再议。”</P>
“大王!”隗状坚持道,“臣知大王爱惜人才,但是老百姓的眼睛都盯着呢,本次市场的风波原本只是小事,是因为处置不当才使得影响扩大。假如我们只处罚商人,而不处罚官吏,会引发人民怨恨的。”</P>
“好好好,”嬴政挥挥手,“你先继续说,处罚了人之后呢?”</P>
“当务之急是勒令咸阳市集的商贾立刻恢复原有的经营秩序,”顿弱接话说,“在这样下去,买布买盐都受影响了,要怎么生活呢?”</P>
“短期之内生活是不会受到什么巨大影响的,”隗状的意见和顿弱不同,“最要紧的是想办法把钱收回来,市场上短期内出现大量货币,却没有增加新的供应,这才是最大的危机。”</P>
“好,各位先去殿外等候,容朕思考思考,”嬴政说。</P>
“大王!若再不将这些撒出去的钱收回来,使得钱流到其他的郡县,只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请大王速做决断!”隗状坚持说。</P>
“丞相一心操劳国事,朕甚为欢心,”嬴政说,“你的意见朕会好好考虑的,你不要担心。”</P>
“是,多谢大王,”隗状行礼。</P>
“李斯,蒙毅,你们俩留下。”嬴政点了蒙毅和李斯的名。</P>
“是,”李斯和蒙毅听令,留在了议事的偏殿,其他人则按要求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