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过奖了。”王翦回答。</P>
“廷尉。”嬴政的表情并不轻松，他喊道。</P>
“臣在，”顿弱回答。</P>
“去，给我把这件事调查清楚，”嬴政命令道。</P>
“大王，”顿弱问道，“大王恕罪，臣刚才接任廷尉一职，尚有些生疏，不知大王指的是各州县缺丁的事情，还是调查内部的间人啊？”</P>
“先查州县的缺额吧，”嬴政说，“大战在即，兵丁钱粮才是要事，至于间人，朕另外派人去调查。”</P>
“是，臣领旨。”顿弱说。</P>
“那你先去吧。”嬴政挥挥手。</P>
“大王，臣还有事相告。”顿弱下跪。</P>
“廷尉但说无妨，”嬴政回答。</P>
“大王，臣以前曾以间人之身入仕赵国，对于赵国的情况有一定的了解。”顿弱说。</P>
“说下去。”嬴政命令道。</P>
“这邯郸郡，原本是赵国的政治和经济中心，全国所有的物资都朝邯郸集中。而现在邯郸成为了天下诸郡之一，资源都朝咸阳集中了，不再流入邯郸。</P>
“另外，赵人胡服骑射已久，习俗已经与中原不同，因此赵人对于归秦之后的生活也多有怨言。”</P>
而上党郡更不必说，此郡曾经因为不愿意归秦而投靠过赵王。据此推断，臣以为此番邯郸、上党二郡缺丁是旧赵之民北亡入代郡所至，请大王明察。”顿弱说。</P>
“大王，”尉缭对嬴政说，“臣以为，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P>
“这却是为何？”嬴政问尉缭。</P>
“赵国在归秦之前，国内已经矛盾重重，”尉缭说，“代郡地处偏远，久不与邯郸一心。赵武灵王甚至有分国为二的想法，如此积怨很难在短期内消除，再加上邯郸与代郡之间尚有太原、恒山、巨鹿三郡阻隔，大批流民迁徙不可能没有汇报上来，请大王明察。”</P>
“说的有理，”嬴政点点头。</P>
“大王，”尉缭的话刚说完，冯去疾开口了。</P>
“何事？”嬴政问他。</P>
“臣忽然想起，邯郸和砀郡，中间正是东郡，”冯去疾说，“东郡之前被齐国攻破了邺城，才刚刚送回来，负责去交接的新任东郡太守还在路上，没来的及到位。”</P>
“爱卿难道是想说，这件事和齐国也有关系？”嬴政说。</P>
“不排除这种可能，”冯去疾说。</P>
“朕倒是不这么想，”嬴政想起了齐王建和后胜的嘴脸，不由得摇了摇头。</P>
“是，大王明察。”冯去疾也没有坚持。</P>
“这样吧，尉缭，顿弱，你二人去调查此事，王老将军，先从兵源充足的地区多召集一些兵丁，来补足空缺。”嬴政思考一番之后，命令道。</P>
“大王，虽然睢阳郡正在河运的下游，可以从关中输粮。但直接从颍睢砀三郡调兵抽粮，仍然可以减少不少损耗。”王翦并没有立刻答应。</P>
“反之，从边远的地区召集军队，一者兴师动众，属于是昭告天下秦国将要起兵，于战不利；二者北方士卒不习惯南方的湿热天气，会影响战斗力；三者，大军远征，走到哪里都是消耗。这会大大削弱秦国的国力啊。”王翦回答道。</P>
“没关系，朕支持你，”嬴政说，“放手去做便是，粮食若是不够，朕允许你调国库中的存粮。”</P>
“大王，国库中的存粮是为了防备天灾用的，如果我们将这些粮食送到前线当军粮，万一今年发生灾荒，要拿什么来赈灾呢？”尉缭站出来说话，“臣知道大王灭楚之心急切，但此事万万急切不得，李信将军就是前车之鉴。还请大王三思啊。”</P>
“那，依大尉之见，又当如何呢？”嬴政问道。</P>
“依臣之愚见，不如等今年秋收之后发兵，”尉缭回答，“一者，在这段时间内，可以结合臣之前的建议，先将缺丁缺粮的原由查清楚，就算损失难以弥补，也可以免得开战后再生事端；二者，可以将前次战役的攻赏之事厘定，使得士卒安心奋战；三者，可以将今年新收的秋粮充作军用。另外，也可以给各州县留出时间训练士卒，提高军队的战斗力。”</P>
“大尉，前线战事情况复杂，秋天起兵难免拖到冬季，”王翦插了一句话，“冬日作战，于士气不利，受伤士卒受不了天寒，损伤也会加剧的。”</P>
“将军说的，臣当然明白。最好的情况，就是今年暂时不打仗，等到明年春耕后发兵。”尉缭说，“但臣也知陛下之心，楚国一日不定，便一日不得安宁，因此才献上秋日发兵之策。”</P>
嬴政听完了王翦和尉缭的汇报，沉默了很久。</P>
“卿等操持劳苦，此事容后再议，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嬴政并没有做出决定，只是让大家先回去。</P>
“是，臣谢过大王。”众臣听后，一齐向嬴政行礼，然后各自离开了。</P>
“王绾，”嬴政喊王绾。</P>
“臣在，”王绾没有走，他刚才一直听着嬴政和同僚们讨论伐楚的事情，但是自始至终没有插话。</P>
“你继续说咸阳市集的事情。”赢政也没有向王绾征求这方面的意见，而是回到了一开始的话题。</P>
“大王，”王绾继续汇报，“大王，请您不要强制收回黔首持有的半两了。咸阳的居民原本手中没有多少半两钱，很多都是靠着倒卖茅草一夜暴富，随后就在商肆歌楼挥霍干净了。”</P>
“而那些逃跑的商人，带着这些钱已经跑掉了。黔首们根本凑不够要收缴的数目，再这样下去，无法缴纳半两钱的咸阳的居民大半要获罪，短时间内爆发这么多案件，并不是官署能够负荷的，请大王明察啊。”王绾说。</P>
“岂有此理，”本来嬴政听到伐楚的事情有了变故，就憋了一肚子气，这回终于是找到了发泄的机会。</P>
“快，下发海捕文书，逮捕这些奸商，立刻下。”他命令道。</P>
“大王！”王绾赶紧劝谏，“大王，海捕文书一下发，商人们都知道了自己做过的事情会被严格处罚，更会玩命的逃窜，不如密发公文于各郡县搜捕之，请大王明察。”</P>
“底下的官吏是什么样子，朕比你清楚，”嬴政对王绾说，“一个个胆小怕事，若没有专门的海捕文书，哪怕是看见这些商人路过，大概也会害怕自己认错了人，所以不敢去抓捕。发文书才有抓住的可能，平平静静的就没希望了。”</P>
“大王，”王绾继续说，“若大王执意要如此，臣会全力配合您，但在这之前，还是请您，至少暂缓货币的收缴，不然大家手里都没钱了，要怎么生活呢？”</P>
“好，朕知道了，”嬴政挥挥手，“那就先不收了，朕本来也不缺这些钱。”</P>
“是，大王。”王绾叩首。</P>
“回收秦半两本来也不是朕的主张，”嬴政说，“王绾，既然是你提的要求，那隗状丞相那边，也当你去说服，你看如何。”</P>
“臣领旨。”王绾回答。</P>
“好，去吧。”嬴政挥挥手。</P>
“是，”王绾准备离开。</P>
“等等，”嬴政叫住了他。</P>
“大王还有什么吩咐？”王绾问道。</P>
“朕记得你和李斯关系不错，是吗？”嬴政问王绾。</P>
“是的，臣多年前入仕秦国时，曾与李斯同任文官郎。”王绾回答。</P>
“好，”嬴政点点头，“寡人听说李斯病了，奈何现在公务缠身，你替寡人去看看李客卿，如何？”</P>
“是，”王绾低头回答，然后行礼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