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暖打着谢恩的名义来见我,还是那副娇滴滴的模样,捂着肚子说着:“殿下心疼我是头胎,怕我动胎气,所以这些日子夜里只能常来叨扰太子妃了。”</P>
我也只能假笑应付,让她好好养胎。</P>
谁承想她又说:“太子殿下想得周到,说头三个月最是关键,都不让我们对太子妃说呢,现下胎儿稳定,才来告诉太子妃这个好消息。殿下也真是的!哦,太子妃不会介意的吧?”</P>
唉,我已经忘了那日方暖是怎么离开的了,脑海里只是在想,原来焉瑾常宿在我这里是为了怕方暖动胎气啊,还让所有人都守口如瓶,是怕我害她么,他怎么会这么想我呢?</P>
我是将军之女,我受伤那次都没哭,可这次我的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P>
之后他每次来我都想问问他是否真的这样想,可是我没有勇气,我怕他回答是,我也怕他骗我说不是,每夜的温存是我最后的奢求。</P>
焉盛二十四年,七月。</P>
又到了一年最热的时候,圣上带文武百官来避暑山庄避暑半月,政务也一应在这里处理。</P>
那时方暖的肚子越来越大,焉瑾疼惜得不得了,方暖去哪焉瑾都会陪着,这下不仅太子府,整个京城都知道我不受宠了。</P>
唉,也罢,反正他和方暖的情谊也早已人尽皆知。</P>
我便带着菀芷找个地方看荷花,半湖的荷花,红艳娇美,嫩蕊凝珠,像承恩的美人。</P>
我竟只觉得造作,没有以前好看了。</P>
这时焉理来了,站在一旁,念了一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P>
我说可惜花期太短,开不长久。</P>
焉理与我说,距京百里塕山温泉的荷花常年开放,大约一日多的路程,也不算远,冬日里也可以去看。</P>
我说太子政务繁忙,没时间带我去。</P>
他说他可以带我去。</P>
我愣了一下,说殿下莫要开玩笑。</P>
他只是笑笑,便走了。</P>
那日我给母亲写信,提笔想了许久,最后只写了一句“母亲,今年避暑山庄的荷花还是开得那样好。”</P>
焉盛二十四年,冬月初九。</P>
方暖生了一个女儿。</P>
焉瑾取名焉慕然。</P>
知好色,则慕少艾。年少时心动,便喜欢你这样的。可见焉瑾的情谊。</P>
而在那几天后,我有些不适,太医把脉我竟然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P>
皇后又特意请了宫中几十年的严老太医过来把脉,严老太医说大抵是个男孩。</P>
这将会是未来的嫡长子,焉瑾和皇后都很高兴,我去宫里请安,连带着皇上的病容都好看了些。</P>
焉瑾有一天给我带回来一对白瓷娃娃,金童玉女笑得憨态可掬。</P>
他说是偶然遇见一对老伯伯老奶奶在卖,寓意极好,可以和他们老两口一样,白头偕老、福禄双全、儿孙满堂。</P>
我开心得不得了,每日看着这对娃娃傻笑,这是方暖没有的东西,虽然她有很多我没有的东西,可我还是珍惜极了,小心翼翼地护着。</P>
我给母亲写信,说明一切,期待母亲年后能尽快来京陪我,直到我生产。</P>
可是,我的期待落空了。</P>
焉盛二十五年初,刚过完年,正月十二。</P>
我的孩子没保住,从我进太子府就被安排来伺候我的丫鬟之一春容撞了我。</P>
我卧病在床,想到焉瑾得知我有孕时欣喜的神情,想到得知大抵是个男孩时焉瑾脸上的笑意,想到他每日念念叨叨地给孩子想名字。</P>
我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P>
而后没几天,方暖假意来看我,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我猜到可能是她指使的,我竟傻傻地问她:“是你指使的?”</P>
她笑了,笑容明艳,却扭曲得可怕,她说:“太子妃说笑了,妾身怎么会做那样的事。”</P>
我恶狠狠道:“你这副嘴脸,我会说与殿下和皇后娘娘的。”</P>
方暖还是笑着,那样的有恃无恐:“你猜殿下是信你还是信我?”</P>
我无法回答,我知道焉瑾不会信的,所以最终我也没有对焉瑾说方暖的态度。</P>
我托人偷偷去找方暖和春容之间的关系,可惜找不到。</P>
春容说是因为我平时苛待她,怀恨在心,才如此行事的。</P>
我从不苛待下人,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P>
春容的话,只有焉瑾信了。</P>
焉瑾下令春容杖毙,自此,死无对证。</P>
其实那时方家还没有那么大的势力,我本可以同父亲说用些手段来悄悄惩治方暖的,可是我怕万一焉瑾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动了他心爱的阿暖,我与他日后只能是怨偶,我怕焉瑾厌恶我,更怕他恨我,我什么都不敢做,只能卑微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P>
我在床上躺了一个月,那时候皇后流水一样的补品天天送来,焉瑾天天都会来陪我,我竟自私地想,孩子没了也不是坏事,焉瑾白日里陪我的时间比陪方暖母女还要多。</P>
谁承想方暖又来了,说太子殿下嫌女人小产不吉利,所以才会选择白日里来的。</P>
我才明白为何焉瑾夜里都没有留下来。</P>
我以为他对我会有情谊的,哪怕比不上方暖,可是我错了,方暖有孕不能行房时他都会宿在她那里只是陪着她,而我,不能行房的时候他便不来了,原来,我只是他权力的垫脚石和繁衍皇嗣的工具。</P>
是我错了,是我奢望我本不该奢望的东西。</P>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漫长,冷得人彻骨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