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瑾安慰道:“不算政事,战场上是你的父亲兄长,此事亦算家事。”</P>
有眼力见的大臣立即附和几句,七嘴八舌地夸了夸我父兄骁勇善战,我闻言起身向他们点头示意,朗声说道:“诸位大臣亦是辛苦,将军平战乱,文臣谋社稷,我大焉国有你们,方为国之幸,亦是陛下与本宫之幸!”</P>
众大臣齐声道谢,我留下实在不妥,于是让岁岁放下参汤,便告辞了。</P>
后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传来,一直到了除夕夜。</P>
没有安排歌舞助兴,只是我与焉瑾、郑阡、先帝的诸位太妃们以及目前唯一留在京中的皇子焉琦一起吃了个团圆饭。</P>
这一夜洛太妃与郑阡一唱一和,喜滋滋地宣布了郑阡也有身孕的消息,焉瑾赏了不少东西,赐封号“柔”。</P>
我们有孕的时间都太巧了,不过我想,我不是方暖,她也不是余盈洁,我不应杞人忧天。</P>
焉琦住在宫外的七皇子府,我与他没多少见面的机会,今夜焉琦主动向我与焉瑾敬酒,我轻声念叨了一句:“七弟今日的玉佩不怎么衬这身锦服呢。”</P>
焉琦眼中转了转,没有说话,只是笑着饮尽杯中酒。</P>
之前焉瑾来找我时,我曾问过他为何焉琦身上会有阿顷的玉佩,焉瑾只说:“你若想知道,还是改日亲自问七弟吧。”</P>
宴席接近尾声,我以更衣为由离席了,果真没过多久焉琦找了过来。</P>
我二人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没头没尾地聊起阿顷来,我们夸赞阿顷的马球打得好,还说她总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惜上次上元节那个会变形的灯笼坏了,也不知那个店家今年上元节是不是还会那样做生意......</P>
我问道:“你与阿顷是何时开始的?阿顷竟从未与我提过。”</P>
焉琦面露羞赧,他说:“皇嫂,我与阿顷并未定情,那玉佩是我从她那里赢来的,皇兄和李大哥不想你见了伤心,所以不让我在你面前戴。”</P>
于是焉琦又与我讲他们一行人去京郊赛马的事情来,那时候我正怀着懿安,只听阿顷提过一次,并不知道他们有这番经历。</P>
我想阿顷那粗枝大叶的性子,可能都不知道焉琦对她的这番心思吧。</P>
正在此时,很远很远的夜空开出一朵烟花,而后相继开出一朵又一朵,焉琦对我说:“皇嫂,阿顷定然也是希望你今后能够快乐的。”</P>
忍了许久,我的泪终于还是在听见这句话后落了下来,我看向他,点了点头。</P>
大焉国平日里是禁烟花的,也只有在除夕这夜,才可以燃放。</P>
我与焉琦回到宴席,焉瑾下令开始放烟花。</P>
烟花开得极致绚烂,众人瞧着,脸上都是难得的笑靥,本也是看过多次的了,可今夜我竟觉得这烟花甚美,美得让人不敢眨眼、不想少看一眼。</P>
焉盛二十五年,正月初七,这一日的天阴沉沉的,却也没有下雪,只是闷得让人难受,于是我让岁岁扶着我在凤仪宫中溜达。</P>
懿安刚学会走路不久,十分调皮地学着我的模样,一手放在后腰上,一手扶着小宫女走,那小宫女弯腰扶着她,懿安若是跑起来,小宫女有时都跟不上,我瞧着哭笑不得。</P>
懿安现在正是需要玩伴的时候,我的身子重,于是焉瑾拨来了四五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宫女专门陪懿安玩儿,凤仪宫白日里都是她们的欢声笑语。</P>
我们正在院子里走着,郑阡的丫鬟玉珠来了,端着一盅差不多参汤一样的东西。</P>
我有孕之后,郑阡倒是时常给我送吃的来,不过我都没有吃,虽然太医每次均认真验了,说没什么问题,但我还是做不到完全对郑阡不设防。</P>
郑阡有孕之后,我也只是送了些锦缎和首饰过去,吃食这种东西,我是不敢送的。</P>
玉珠走进来,却没见郑阡,我微微有些诧异,之前每次郑阡都是亲自来的,在我的凤仪宫一坐就小半日。</P>
玉珠恭敬地屈膝福礼,我刚要开口叫她起身,却听玉珠说:“奴婢担忧皇后娘娘凤体,特意煮了这碗参汤,还望娘娘保重凤体,切不可因侯爷和少将军的事而伤了自身!”</P>
什么?</P>
我身子晃了晃,眼前倏地闪过一道白光,我吼道:“你说什么!”</P>
“闻侯爷与夫人,和闻少将军已于五日前死于战场……”</P>
“太医,传太医!”</P>
“朕说过,不要动她!她若出事,朕要你们整个郑家陪葬!”</P>
“臣妾没有!臣妾冤枉啊!”</P>
“夏夏,夏夏你醒来好不好,你不要吓朕。”</P>
……</P>
耳边响着无数的声音,有人在我的身上和头上施针,他们都希望我醒来,他们都在强迫我醒来。</P>
可是太痛了,实在是太痛了,我像是溺在满是锋刃的水中,避无可避地接受着凌迟。</P>
我所求的,不过只是所在乎之人的平安罢了,可原来再活一世,一切也终究只是——镜花水月!</P>
镜花水月,本非真,浮生断魂。